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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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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菱花镜中映出谢贵妃一张倾国倾城的芙蓉粉面,静若娇花照水。及便是年近三旬,依旧保养得如同二八佳人。

    谢贵妃满意地瞧着镜中的人影儿,待叶蓁蓁将她的眉毛画完,又细心理了妆。照例换了身鲜亮的玫红缀锦蜀丝广袖流仙裙,纤瘦的腰身间系着长长的宽幅亮缎玉簪白腰带,再垂落玫红色的流苏,愈发衬得纤腰不盈一握。

    长春宫与长宁宫之间相隔有段距离,若在平时,谢贵妃自然早便传了暖轿。

    今次因是仁寿皇帝相召,谢贵妃不敢托大,而是由宫女撑起芙蓉云簟的香罗伞盖,自己搭着李嬷嬷的手走在前头,一步一步间袅娜生姿。

    何平望着前头风姿绰约的佳人,细思这些年的事事非非,到无端想起民间画本里蛇蝎之流的毒妇。他暗自慨叹着知人知面不知心,亦步亦趋随在身后。

    及至到了长宁宫,谢贵妃神情如常,依旧是平日娇婉绮艳的模样。见仁寿皇帝面沉如水地端坐在上首,她亦只是恭敬地拜了一拜,娇啼婉转地唤了声陛下。

    仁寿皇帝鼻端轻哼了一声,算做打了招呼,并未如同往常般立时赐坐,却是将她晾在了一边。德妃娘娘神情恬淡,与平日并无二致,见谢贵妃到来,依旧礼貌地行了半礼,并不多说一句话。

    不待谢贵妃举目四顾,仁寿皇帝便往德妃身侧的那个老嬷嬷一指,向谢贵妃问道:“你仔细瞧瞧,可还认得她?”

    不说拿着秋香指正,到蹦出位老嬷嬷。谢贵妃心间疑惑,晓得这是位关键人物,心上也敲打了两下边鼓,便略略抬眸望去。

    老嬷嬷的确有些面熟,只是脸上沟壑纵横,谢贵妃一时想不起来。正自思虑之时,随在她身后的李嬷嬷却曾记得前几日跟在陶灼华身后的那个熟悉背影。

    李嬷嬷仔细一端详,不觉失声唤了句:“你是从前进坤宁宫的杨嬷嬷?怎么好似前几天便见过你,我到记得是从德妃娘娘这里出去,又跟灼华郡主在一起?”

    对方已然布局,自己的主子却一无所知。李嬷嬷急生智,也只得这么提醒几句,叫谢贵妃晓得这杨嬷嬷早便与长宁宫和陶灼华都有往来。

    面对李嬷嬷这番长篇大论,仁寿皇帝颇为不虞。他抬眸向李嬷嬷一扫,李嬷嬷心间一凛,霎时便噤若寒蝉。面对这样刻意的提醒,谢贵妃如何还瞧不明白,更何况坤宁宫本就是她心间的噩梦。

    她再端详了面前这老婆子几眼,心里起了一丝丝慌乱,很快便就恢复如初。

    当年的毒杀未曾要了那两个老嬷嬷的命,只祸及几个无辜的宫人。还未来得及再次下手,却被她们悄悄混出了宫去,谢贵妃生怕东窗事发,一直如鲠在喉。

    她深吸一口气,再打量了杨嬷嬷几眼,向仁寿皇帝浅笑嫣然间略带着丝诧异问道:“若不是李嬷嬷提及,臣妾几乎认不出来。这老婆子昔年私逃出宫,卷走坤宁宫不少细软。当时还是陛下仁厚,并不曾追究,怎么事隔多年到重新站在德妃娘娘这里?”

    不过几句话,便开始夹枪带棒,将当年两位嬷嬷的失踪往德妃娘娘身上推去。

    杨嬷嬷如何听不出谢贵妃话中隐晦的意思,碍着仁寿皇帝在坐,不敢劈面大骂,只沉着脸说道:“好叫贵妃娘娘得知,奴婢一直在民间种植铁皮石斛为生,不过偶然遇着德妃娘娘,才有机会重新入宫。至于当年为何逃遁,娘娘您最该心知肚明。怨有头债有主,奴婢留着这条命,为得便是替旧主报仇。”

    无数的梦魇里先皇后曾向自己索命,谢贵妃每每记得先皇后凌波立在水面上,宽大的白衣舞动如风,到似是漫天的白幡。

    从梦中惊醒,谢贵妃总是冷汗连连,时常夜不能寐。她本就做贼心虚,以为早便没了踪迹的老仆如今又立在自己身前,这几句话阴恻恻透着寒气。

    谢贵妃听得头皮发麻,面上却一片坦然,娇笑连连间向仁寿皇帝说道:“陛下,这嬷嬷颠三倒四,走也是她回也是她,却在这里自说自话。皇后娘娘是戕于天花,阖宫里人尽皆知,怎么由得她满口胡言乱语?”

    仁寿皇帝望了望杨嬷嬷,又瞥了眼谢贵妃,不接她的话题,却只是淡淡说道:“你今日这妆容到也漂亮,很是精致得体,玫红也衬你的肤色。”

    谢贵妃何等的八面玲珑,听得仁寿皇帝话里敷衍的成份,如何敢再公然叫嚣。她拿眼往四处一溜,便晓得长宁宫内人还未来齐。

    如今只是秋香那个丫头垂着头远远跪在地下,却缺了陶灼华这位正头香主。

    想起方才李嬷嬷提醒道这个杨嬷嬷已然与青莲宫搭上关系,谢贵妃想到秋香不曾得手的东西,脸色便有些僵硬,在心间飞快思忖着对策。

    太医们先于陶灼华主仆之前来到,依着仁寿皇帝的吩咐验看秋香的症候。解药虽然服了几日,秋香身上余毒尚未完全袪除,只拿银针刺血便就能瞧得清楚。瞧着太医将银针刺入秋香的胳膊,再拔出时那针头渐呈乌黑,仁寿皇帝眉眼越发深邃宁静,竟泛起淡淡的笑容。

    山雨欲来风满楼,谢贵妃与德妃娘娘都从仁寿皇帝身上嗅出隐忍的怒意,神色更加郑重起来。只见帝王星眸微动,捻动着腕间沉香木的佛珠,云淡风轻地问道:“既然是毒,她脸上的红疹又是什么东西?怎得与天花如此类似?”

    昔年因为先皇后的坚持,她离世时仁寿皇帝并未守在身畔。往好处说是仁寿皇帝万金之躯,只得以江山社稷为重。往小处说却是他生怕殃及自身,两人之间并不是旁人眼中的伉俪情深。

    仁寿皇帝自然晓得是后者的成份居多,面对先皇后之殇心间多多少少会有些歉疚,往后才对至善那般纵容。今次眼见先皇后或许是为人毒杀,更牵动从前的恻隐,他注视着两位太医,目无表情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