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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冰冷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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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5章 冰冷雨夜

    禾锦冷着面色,一言不发。

    江瑜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站起来,手脚都被捆住,只能跳到她跟前,迫切道:“昀峙是子书的师父,你若伤了他,子书绝不会原谅你!”

    “他不配做子书的师父!”禾锦咬紧牙根,恨得心头滴血,“自以为是,清高自负,愚蠢至极!”

    “小锦!”江瑜苦口婆心,“你不要再任性了,你明知道无论你做什么,子书都不会回来,你何不让活着的人安心,让死去的人瞑目呢?”

    “让活着的人安心?”禾锦猛然回头,双瞳猩红如血。她冷笑了起来,字字诛心,“如今活着的人,谁能安心?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满口仁义,就能洗清他犯下的错吗!”

    “小锦……”江瑜还想说服她,被禾锦一把推到祈梦之身边。祈梦之直接拿剑柄穿过他的手腕间,轻易就将他拉了回去。

    劫莒比江瑜要看得透些,他直接回头对昀峙道:“我会把亓挚安全带回去,无论如何,我也会回来救你。”

    昀峙点头,其实活到他这个岁数,真的不怎么怕死。他弯腰将熟睡的亓挚抱起来,略施法术让他睡得更沉,“若我没能回来,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劫莒挣脱束缚,接过亓挚,如同许下某种承诺:“我一定会回来救你。”

    禾锦从头到尾始终冷眼旁观,她一把关上地牢的门,将昀峙一人关在当中,冷然道:“你们尽管来,来多少人我都不怕。”

    她说完拂袖而去,那一眼的冷冽叫人胆战心惊。

    一直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劫莒才道:“你是子书的师父,他的死你也很痛苦,我们都很伤心难过,并非她一人如此。”

    昀峙沉默了许久,难得帮禾锦说了一句话:“其实也不怪她,子书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若连恨的人都没了,真不知道她要靠什么支撑下去。”

    江瑜听完,奇迹一般的冷静了下来。

    昀峙靠在角落里,微微抬手,声音缓慢而苍老:“回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祈梦之剑尖一挑,将江瑜抗在肩膀上直接带走。

    “冤孽啊。”劫莒微微叹气,带着亓挚跟上去。

    要说难过,没有一个人不难过。

    要说安心,没有一个人能安心。

    余子书之死,就如同带走这世上最完美无瑕的一块翡玉,熟识的人痛心,知道的人惋惜。

    不仅仅是她禾锦一人。

    靳褚近日精神不太振奋,连带着天气都阴雨绵绵,到了夜间又轰轰烈烈地下起了大雨。他睡不着,便变成狐狸趴在窗台上看雨,百般无趣。

    雨天的风很凉,他那么厚的毛都感觉到了冷意,只得拿了狐狸尾巴把自己裹住。昔日银白无暇的毛色,变得这般模样,想想还真是有些可惜。

    这种阴雨天气最容易让人想起往事,不知不觉就能在烦躁又平静的心思里越走越远。

    可是他没想到,他想的最多的竟然是凡间院子里的那口水缸。

    每当下雨,雨落进水缸里荡起涟漪,他总能一看就是一下午。那时的余子书也喜欢看下雨天,经常站在窗口就是一整天。

    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禾锦,也不知道余子书是谁,只记得他一身白衣练练,一年才会出现一次。每次出现,都只是站在窗口看着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消失不见。

    靳褚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眼中有某种似曾相识的东西,久而久之,竟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真正意识到他在想什么的时候,是禾锦来到院子里之后,他在余子书眼中看到了久违的暖意,仿佛能融化寒冬烈雪。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余子书是在等一个人。只不过他很久很久之后才意识到,余子书等的那个人,也是他在等的人。

    所以才会有同病相怜之感。

    寒风彻骨,他把头也埋进了尾巴里,只不过短暂的黑暗让他想起那天坠落灭魔渊之时,那种永坠地狱、无所依托的感觉,让他一阵战栗惊得跳了起来。

    冰冷的雨溅到了他身上,雨水沿着房檐滴落,打湿他的心。

    靳褚站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尾巴已经湿透了,他只能狼狈地坐在窗台上。

    “噔——噔——”

    她又来了。

    她总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特别容易伤感的时候来,把门敲得心慌意乱。

    靳褚轻轻跳下窗台,踩着湿漉漉的泥土走进雨幕之中,像往常一样躲在门背后偷听。

    禾锦跌坐在台阶上,背靠着门。雨肆意拍打在她身上,也没心思去理会太多,抓起手中的酒壶一通乱灌。

    壶中的酒永远也喝不干净,无论喝多少都会满上,就像心头疏解的忧虑,无论怎么去排解,都会很快就满上,怎么也倒不干净。

    她习惯性地抬手,“噔噔”敲门两下。她知道里面的人不会开门,也许正躲在某个角落里暗自伤神,也许正骂她无情无义,也许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禾锦苦笑着灌了自己一口酒,意识已经被酒麻痹得差不多,独自一个人自言自语:“你知道,我舍不得你受委屈。你真要走,就走得洒脱一点,不要有半分犹豫,不然我都会放不开手……”

    靳褚正准备打开门,听了她的话顿住了。

    “虽然会很痛,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希望你能做一辈子开心的狐狸,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禾锦摇晃着站起来,一个人自言自语,“如果留在我身边让你不开心,那就去追求你的自由,我都没有关系。我可以一个人活着,也许会活得很累,但我不会想到死。等你偶尔想起我的时候,就来看看我,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惦记着我,就足够了……”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还是走了。

    靳褚独自一人坐在门的背后,任由大雨将自己淋了个透湿,也没有离开。

    其实有时候,两人之间就是一扇门的距离。

    她想进来的时候,他不愿打开。

    等他想打开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