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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七百九十九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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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萧御知道,在某种程度他,他并不能直面左云堂的英灵,因为当日左云堂燃烧自己的生命和神魂,来试图唤醒人族众生,与魔族相抗,他也曾立誓一定要为左云堂报仇,但是在经过无边的岁月之后,那些仇恨早已尽数为他所吞没,他不但没有报仇,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和魔族成为了盟友。

    对于萧御来说,这是他遵从于内心的选择,即使深知难以为他人所接受,但是于他自己而言,却并没有懊悔之处,只是面对左云堂,心中终究难免愧疚。

    左云堂陨灭于辉光之城,当日人族败于魔族之手,但灵语敬佩左云堂为人,在辉光之城外替他修筑了神墓,直到后来人族重新掌握大势,才在落日联盟替左云堂修建了衣冠冢。

    此刻,萧御站在左云堂衣冠冢前,心中一念飞转,纵横千年,许多的往事被尽数想起,他想了很多,即使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答案,但面对左云堂之墓,他依然可以想的更深远一些。

    许久,萧御长长叹息一声,恭敬拜倒在墓前,表达对这位强者无尽的哀思。

    “你是谁?”

    许久,一个轻柔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萧御微微一怔,起身向后望去,只见一女子身着素衣,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在三丈之外孑然而立。

    萧御方才所有神思都在左云堂身上,并没有注意周围外物,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在悄无声息中来到身后,他竟然全无知觉,虽说有他没有注意的缘故,也足见女子修为之高。

    “你是谁?”

    萧御愣怔了片刻,反问道。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萧御身前,将手中食盒打开,取出食盒中的菜肴美酒,呈放在左云堂墓前,方才寂容视墓,怆然拜倒在地。

    萧御一怔,虽然不知道女子身份,但以眼前来看,和左云堂必然关系密切,说不定是左云堂的后人。

    骤然看到左云堂后人,萧御心中愈加百感交集,不过于这万千情愫之中,最为明晰的反而是欣慰,他心中虽急,却等到女子祭拜完毕,方才细声问道,“请问姑娘,你和左盟主有什么关系。”

    女子转身看了萧御一眼,“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我方才见你在墓前跪拜许久,似乎与我父亲极有关联,但我却并没有见过你。”

    萧御心神猛然一震,果然是左云堂的后人,而且还是他的女儿,看来能在这里见到她并不是意外。

    略一沉吟,萧御说道,“我当年曾受左盟主指点,对他一直心怀敬仰。”

    女子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这千年之间,我一直没有见过你。”

    萧御道,“因为一些事情,我一直不在这里,最近才回来。”

    女子看着萧御,“你身上释放出来的气息让我有些不安。”

    萧御微微一怔,“为什么?”

    “不知道。”女子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你太过强大,让我有种根本不能触及的感觉,所以才会这样。”

    萧御目光一动,他没有释放出任何气息,却被女子感受到他体内蕴藏的能量,看来她的修为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强大。

    “左姑娘一直都守在这里吗?”

    “是。”女子平静说道,“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我便一直守在这里,父亲一生纵横山河,我担心他一人在此孤苦。”

    女子的语气很平静,但在萧御听来,却能感觉到无边岁月中蕴藏的情感,以千载岁月静守一墓,这样深沉的感情,是世间任何事物也不能替代的。

    面对这样厚重的情感,萧御默然了很久,终于才缓缓说道,“旁边这座墓又是谁的。”

    在左云堂的墓旁另有一墓,两者比邻而居,相隔极近,但在墓碑上只书了“阮星颜”三个字。

    “这位阮姑娘是父亲身前的红颜知己,我母亲早逝,父亲后来结识了这位阮姑娘,但因为我的缘故,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在一起。”

    萧御目光微动,女子言语之中蕴藏不少信息,他心中虽然疑惑,为什么左云堂去世之后没有与亡妻合葬,而是安葬在这里,但他还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而是顺势说道,“后来如何。”

    萧御并没有问出任何实质的问题,是因为担心过于唐突,如果女子愿意告诉他自然会告诉他,如果不愿意回答,也可以随便找一个理由推脱。

    但女子似乎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神色平静道,“其实从前读书之时,看到书中子女不孝,一意阻拦父母各自情爱时,常常心怀不屑,没想到最终事情降落到自己身上,所做出的选择依然并无二致。”

    萧御暗暗皱眉,没想到左云堂还曾经面对这种处境,在这种处境下,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有被伐戈之罪,想来就算是左云堂,也很难做出一个完美的选择。

    一念沉吟,女子缓缓说道,“彼时我年少无知,不知做过多少蠢事,但无论是父亲还是阮姑娘,始终都对我心存包容,即使因为我的存在,他们始终没有真正走到一起,但他们对我的心却从来没有变过。”

    萧御默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他的身上,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只觉得身处其外,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就很难有资格进行评价。

    女子轻叹一声,说道,“其实人心孰如冰雪,岁月流转,我也渐渐理解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只可惜——”

    说到这里,女子神色一黯,“只可惜世事无常,我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是等我真正试图改正自己错误的时候……”

    萧御也目光一黯,他知道女子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之后魔族入侵朝帝大陆,辉光之城一战,左云堂身死命陨,纵然她试图改正,也已经没有机会。

    果然女子叹息道,“父亲去世之后,阮姑娘得到消息,从前我从未见过她流泪,但那一次她仿佛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等到最后,她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萧御下意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