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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不正则言不顺, 虽然人人都认定徐潜上次的提亲肯定会得到平阳侯的应允,曹家的四姑娘肯定会变成镇国公府的五夫人,但两府一日没有正式下定, 徐潜就一日无法安心。

    他本就是雷厉风行的人,这桩亲事拖延了这么久,徐潜心头就像住进了一只猫, 每当他空闲下来的时候便挠他一挠。

    倒不是他多喜欢阿渔多急着娶她回家,在徐潜心里, 阿渔还是一个小姑娘, 他对她的感情更多是怜惜、照顾。婚约已定,他身为未婚夫, 照顾她是理所应当。

    曹廷安回府第二日, 徐潜马上又催媒人去说项了。

    媒人来的时候,曹廷安正在练武场检查两个儿子的功夫。

    二十二岁的曹炼、十九岁的曹炯身高都十分接近他们的父亲了, 虽比不得曹廷安的雄壮健硕,但也是放在六十万禁军中都拔尖的好身板,曹廷安单独对付一个儿子都要费些力气,现在一口气对付两个,才四五个回合, 曹廷安便意识到自己要输。

    他既为儿子们的勇武感到骄傲,又为即将到来的惨败感到着急。

    当老子的怎么能输给儿子?

    他才四十出头, 还没到言老的时候!

    曹廷安开始拿出了十分的本事!

    曹炼“怜惜”父亲,收了些力道,曹炯急于证明自己是大人了, 越战越勇,碗口大的拳头砸在亲爹身上,宛如对待杀父仇人!

    曹廷安面上不显,心里却将老二骂得狗血淋头。

    就在他坚持得越来越艰难的时候,刘总管来了。不愧是曹廷安的心腹,站在练武场外,刘总管默默观战片刻,随即选择禀报那件并不是很着急的事:“侯爷先停停吧,镇国公府托媒人过来给四姑娘说亲了,夫人请您过去呢!”

    若是侯爷胜利在望,刘总管自会等父子仨人比武结束后再禀。

    妹妹的婚事要紧,曹炼率先罢手。

    曹炯还没过瘾,继续挥拳朝老子招呼,曹廷安正担心儿子们能看出他要不行了呢,此时一脚上去将曹炯踹飞老远,踹完还骂:“没听见我有事?就你那点斤两,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趴在地上的曹炯:……

    他委屈地看向兄长,说好一起撂倒老爹,大哥你怎么背叛了我?

    曹炼扶起弟弟,语重心长道:“正事要紧。”

    重新立足了父威,曹廷安披上外袍,单独去了侯府正院。

    江氏正陪媒人喝茶。

    看到曹廷安,媒人笑吟吟站起来,朝面容冷峻的平阳侯行了个万福。

    曹廷安冷哼一声,坐到了江氏旁边。

    媒人也是见过世面的,加上江氏已经暗示过曹廷安会同意了,媒人就照例先盛赞了一番侯府的荣耀、四姑娘的美貌与德行,跟着再赞一赞镇国公府、徐潜,最后达成结论:四姑娘与徐五爷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侯爷您就应了吧!

    话都让她说了,曹廷安哼了哼,冷声道:“兹事体大,容我考虑三日,三日后再给你答复。”

    媒人一愣,这啥意思?

    她看向江氏。

    江氏飞快地朝她眨了下眼睛,见曹廷安看过来,她马上低头看茶。

    媒人心里有谱了,笑着告辞。

    镇国公府,徐老太君听了媒人的回复,无奈地摇摇头,对身边的芳嬷嬷道:“曹家那小子,真会摆谱。”

    芳嬷嬷笑道:“幸好四姑娘随了侯夫人,乖巧可亲。”

    这要是四姑娘随了曹家的爷们,那可真有五爷受得了。

    徐潜得知此事,晚上都没睡好,然而白日在朝堂上见到曹廷安,还得尽量保持神色平和。

    三日后,曹廷安勉勉强强地给了媒人准信儿:合八字吧!

    接下来,媒人来来回回在两府之间跑了好几趟,敲定大婚之期的时候跑得格外多,在曹廷安与徐老太君的隔空讨价还价后,终于将两人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十月初三,良辰吉日。曹廷安的底线,便是阿渔必须在娘家行完及笄礼后再出嫁。

    徐老太君着急快点再抱个孙子,不过婚期一定,徐潜反而不急也不躁了,就像等待进场的秀才举人,不定考期就总惦记这最重要的大事,定了日子,那他们只需全心备考便是。

    准新郎不急,准新娘也没有急。

    阿渔与徐潜的婚事定下不久,侯府上下就开始筹备三姑娘曹沛的喜酒了。

    姑娘嫁了人,就算彻底告别了无忧无虑的闺阁时光,往后再见彼此都已成了他家妇人,再不能像住在娘家时那般整日形影不离。

    阿渔舍不得堂姐,白日常去找曹沛待着,帮曹沛做些零碎的绣活。

    因为不舍,时间反而变得快了起来,仿佛没多久,曹沛的婚期就到了。

    看着堂姐被三叔背上花轿,阿渔视线突然模糊。

    江氏回头,瞧见偷偷抹泪的女儿,她目光一黯。当娘的盼望女儿找门好亲事,可是亲事定了,就意味着贴了自己十几年的小棉袄要变成别人家的小棉袄了,她既舍不得女儿,又担心女婿不懂珍惜或是粗枝大叶的,无意间叫女儿受了委屈。

    夜里,江氏翻来覆去睡不着。

    曹廷安闭着眼睛嘀咕:“怎么了?”

    江氏叹道:“阿沛出嫁了,很快就要轮到咱们阿渔,她那么胆小,国公府夫人太太又多,除了年岁大的四个妯娌,还有与她年龄相仿的几个侄媳妇,女人越多越乱,勾心斗角的,我怕阿渔在国公府受委屈。”

    曹廷安睁开眼睛,嗤道:“现在知道担心了?当初是谁急巴巴要把女儿定出去的。”

    江氏无言以对。

    曹廷安扫她一眼,忽然想到了去世多年的老太太。老太太喜欢首饰,经常叫首饰铺子的人送新样式过来,没掏钱的时候觉得样样都好看,等付了银子,首饰都成她的了,老太太忽然又觉得那些首饰没那么好看了,要么宝石太大要么宝石太小,总之多贵的首饰老太太都能挑出一点瑕疵来,更神奇的是,在老太太没付银子之前,就算她捧着首饰仔仔细细看了千百遍,也发现不了问题。

    江氏现在就跟老太太一个毛病,女婿没定下时那真是神仙下凡的好苗子,晚一步定下都担心被人抢了,真定下了,她才能发现这门婚事的其他弊端。

    不过,如果江氏不说,曹廷安也没想过这些,就算考虑到了,曹廷安也不会把徐家那堆女人当回事。有他给女儿撑腰,谁敢欺负女儿,他就千百倍地讨回来。

    “放心吧,老太君身子骨硬朗,她在一日,那些人就不敢乱跳。”说完风凉话,曹廷安抱住妻子困倦地安慰道。

    江氏想到亲自来提亲的徐老太君,心中稍安。

    曹沛出嫁后,阿渔越发觉得家里冷清了,大哥二哥都有了差事,母亲忙着准备她的嫁妆,只有弟弟炽哥儿随时都能见。

    家里冷清,外面也没什么值得她惦记的,徐潜那是惦记也没用,现在两人不好见面,其他人,堂姐已经随姐夫去外地赴任了,徐瑛的夫家虽在京城,阿渔一个待嫁女的身份,也不便频繁去表姐夫家走动。

    既然这样,阿渔索性哪都不去了,不是陪伴弟弟,就是待在房里绣嫁衣。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六月里的时候,阿渔的嫁妆彻底备好了,比上面三个姐姐的嫁妆都要丰厚。

    曹溋的丈夫身份最贵乃是太子,可曹溋只是侧妃,她的嫁妆连曹沁的都不如。

    曹沁嫁的是伯爵府的世子,可曹沁的爹只是普通官员,比不得阿渔的侯爷爹。

    二夫人赵氏见了阿渔的嫁妆单子,很是眼红,可嫁妆肯定是曹廷安首肯的,赵氏无法反对,只能言语上酸一酸江氏:“当初大嫂扬言要给阿渔找个比她大姐夫还尊贵的夫君,我还以为大嫂看上了哪家世子,没想到竟是徐五爷。徐五爷品貌出众不假,就是上面四个哥哥呢,国公府的爵位怎么轮都轮不到他,有一点点可惜了。”

    江氏淡笑:“姑娘出嫁嫁的是男人,不是他家里的爵位,只要五爷待阿渔好,他就是我心中的好女婿。”

    赵氏也笑:“是是是,大嫂这点说得对,上次阿沁回来还跟我起家里的事呢,说她害喜就想吃酸的,怀冲大半夜起来叫人去给她做酸丸子汤吃。哎,咱们阿渔那么漂亮,其实大嫂若多挑挑,肯定也能找个既有爵位又温柔体贴的女婿嘛。”

    她喋喋不休,江氏不再客气,状似关心地问:“说到阿沁的孕事,听说二爷书房的一个丫鬟也有了好消息?”

    赵氏脸色大变!

    杀千刀的江氏!杀千刀的丈夫!

    她知道丈夫好色,早就把家里貌美的丫鬟都撵走了,为了不落个妒妇的名声,赵氏还聪明地安排了几个姿色平平的丫鬟给丈夫,哪料到丈夫竟色到连那种货色都能下手?

    江氏继续刺她:“二爷这把岁数膝下还没有儿子,这胎千万是个男胎才好。”

    赵氏攥紧帕子,笑得比哭还难看:“那就借大嫂吉言了。”

    气得要死,赵氏找个借口走了。

    丫鬟灵芝对着她的背影呸了口:“整天炫耀什么,当谁不知道大姑爷身边通房一堆,夫人就是心软,刚刚该把大姑爷的事也抖出来,看她还夸得出来不。”

    江氏苦笑,撵走赵氏就行了,不必说太狠。

    再者,勋贵之府的男人大多妻妾成群,徐五爷现在看着好,将来能不能专一待女儿谁都说不准,万一今日她嘲讽了赵氏的风流女婿,他日徐五爷也纳了妾室,赵氏肯定会变本加厉地还回来。

    说来说去,都是女子不易。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睡,明天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