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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爹,为何瑶瑶不是公主却胜似公主呢?”瑶瑶不懂,连声追问。

    肖汉成和成均都笑起来,宠溺地看着这个小丫头。

    不一会儿,侍女便带着雅雅过来,如今在相府,她脱去烟花女子的外衣,如同寻常女子装扮,鹅黄色小衣,嫩粉色罗纱长裙,衬得她曼妙的身材更是婀娜,款步走来,腰间环佩叮当,一路清脆。

    “小女雅雅拜见相爷,将军。”她盈盈拜礼,瑶瑶欢呼一声,扑入她怀中,脆脆地叫了一声‘雅雅姐姐’,雅雅大惊,在丞相和将军面前万万不敢造次,连忙跪下来,惶恐道:“小姐万万不可,奴婢只是一介贱婢,身份低微,而小姐是金枝玉叶,奴婢……。”

    “奴婢奴婢!瑶瑶从来没有把雅雅姐姐当奴婢过,你要再说自己是奴婢,瑶瑶以后都不理你了!”瑶瑶嘟起嘴,一脸不满。

    雅雅诚惶诚恐跪在地上,等候丞相和将军发落。

    肖汉成看着自己的爱女,笑道:“既然瑶瑶把你当姐姐,本相就收你为义女,从今往后你也是相府的小姐,不必多礼了。”

    “爹真好!”瑶瑶笑嘻嘻跑上去,勾住父亲的脖子,吧嗒一声,大大在父亲脸上亲了一口。

    “哈哈!”顾相爷心情大好,“你这个小丫头!”

    肖齐笑着摇摇头,这个丫头永远都长不大。看向雅雅:“还不快拜见父亲和兄长。”

    雅雅俏脸一红,连忙拜下:“雅雅拜见父亲大人,拜见兄长大人。”

    肖汉成道:“既然是我相府小姐,自然也要跟着相府姓,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雅雅。”

    “多谢父亲赐名。”雅雅继续拜,头磕下去的时候,她嘴角边轻轻漾起笑容。

    前一日,她还是遭人践踏毫无尊严的青楼女子,这一刻,她却成了大周国最大权臣的女儿,命运,在这一刻改变了。

    肖家掌控朝政多年,在大周国,皇位上坐着的是皇帝,可是真正大权在握的,却是丞相肖汉成。

    *********

    两个黑衣人缓缓从围墙后转出来,朝巷子里慢慢走着。

    “皇上,真的不去把皇后娘娘带走吗?”后面那个黑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精明的脸,正是高正海,他回头看了一眼端木府的大门,刚才那一幕,真是让他也觉得揪心。

    那个丫头,是谢府的小郡主,是海港皇朝的皇后娘娘啊!

    居然,被打成那样……

    走在前面的黑衣人冷冷道:“朕放她离开,不就是为了让她找到好归宿吗?”

    “可是那个端木玉……。”高正海想起刚才端木玉出手时冷厉的表情,真为肖瑶瑶担心,“皇上,她到底也是皇后啊。”

    “皇后不是在宫里吗?”

    高正海一怔,那个用来冒名顶替的皇后不过是伺候肖瑶瑶的一个丫鬟而已,自从肖瑶瑶悄悄离开皇宫,皇上便让那个丫头假扮皇后,在凤翔宫‘斋戒’。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皇后已经失踪,就连太后都被瞒着。

    真正的皇后却已经万水千山来到了运城,而且,竟然成了端木府的丫鬟,还在吃那样的苦。

    端木齐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碧蓝的天空:“高先生,这个天下不太平了,我……不能再负她了。”

    “皇后娘娘必定愿意和皇上一起承受的,您刚才也看见了,皇后娘娘长大了。”

    端木齐露出回忆的表情,小时候,受了委屈的瑶瑶一定会哭着鼻子去搬救兵,长大之后的瑶瑶养成不服输的性格,天不怕地不怕,闯祸更不怕,无论如何,总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肖烈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半点儿委屈都不忍心让她受,因此在贵族之中,没人敢欺负她,让她一天天骄纵蛮横起来。

    可是瑶瑶心地善良,虽然任性,但是却从来不会让人讨厌。

    那是天性使然,端木齐也从未讨厌过她。

    但不讨厌她,不代表就爱她。

    他从小就把她当妹妹看,从未想过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高先生,朕放走她,是想让她幸福。”

    高正海恍然,皇上确实是真心对待瑶瑶郡主的,否则,千里迢迢赶来运城,怎么会第一时间,就来看她呢?

    “周国公主到——。”随着一声长喝,鼓乐声起,长长的音律拖着尾音逛荡在苍蓝色的天空上,随着白云远逝。

    凤仪宫屹立在蓝天白云的薰然微风下,雄伟的建筑彰显着这个富足强大的帝国——大周!城墙上站满执旗的佩剑士兵,旌旗猎猎作响,强力有力一如风里的兵器,把这个帝国的威严强盛绽放在人人目光所能及的地方。

    周国公主的车马缓缓开近,马车上系着的铃铛在摇晃中发出悦耳的声音,叮铃叮铃,一如美女的浅笑低吟。

    今日周国,北齐,若国皆有礼送于周,丰厚之礼,金银珠宝,美女香车,只为让一人高兴,而停止血腥和杀戮,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和求救的希望。

    天下终会大统,大势所趋,仍自迷茫和看不破的,只是还未做完美梦的君主和贵族。

    三国之礼同时送至,却只有周国有特殊待遇,凤仪宫大门大开相迎,甚至于周王端木玉,也站在城楼之上,亲自迎接那位来自周国的公主——传说貌可倾城的若雅公主。

    而北齐若国的使者,只能从西门而入。

    城楼上迎风而动的玄色披风,像张开的两翼拥抱着一具修长的身影,站得太高太远,他可以俯视整个城池,却没人可以看清他的容颜。

    只有,黑色的发……

    “看来,周王不像传言中那么可怕,头发挺黑的哟。”

    凤仪宫的西门外,正要进入城门的马车忽然被掀开车帘,一个脑袋探出来,大大方方看着城楼上迎风站立,被侍卫簇拥着的男子,大眼睛咕噜噜地转着,仿佛流转着一千个鬼主意,她笑的甜蜜蜜的。

    “头发黑就不可怕吗?鹰隼也有黑色的毛啊,多可怕。”马车里另外一个女孩娇脆的声音响起。

    把脑袋探出来的少女眨眨眼睛,一抹笑容就浮在脸上:“小红,要是今晚周王就死了,那会怎么样啊?”

    她的话一说完,就被一双手用力地拖进马车里,然后嘴巴被捂住,坐在马车里的小红警惕地掀开车帘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把刚才的话当一回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公主,你能不能小心一点儿?难道非要让周国的人知道咱们来者不善吗?”

    “难道他们不知道?”女孩扳开小红的手,笑嘻嘻地说,“来者不善嘛,这个人人都知道,难道若国公主就是善类吗?”

    小红无奈地摇摇头:“可若国公主不会自己承认啊。”

    “本公主又不是若国公主,当然和她不一样!”她有些骄纵任性,头一扬,露着尖尖的下颚。

    “你记住了!你是北齐的瑶瑶公主!是北齐王送给亲王的礼物!你不可以任性!”小红抓住她的肩膀使劲儿摇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肖瑶瑶嘻嘻笑了两声,眸光流转,一点清莹,比蓝天还要澄澈:“知道了,我只是一个礼物嘛。”她倒满不在乎,一脸淡然,重新把脑袋伸出窗外。

    这个时代的女子,命运颠簸,不是在这个男人手上,就是在另一个男人手上,由不得自己选择。

    周王从城楼上走下来,从容不迫的步伐带起轻风浮动,宛如耸入天地的一座冰峰,隐隐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帝王气度,四面阗静无声。

    周国公主缓缓地走下马车,身姿窈窕,犹如吹开的一片繁花,不负倾城的美名。她抬起头忽然撞见周王星辰一般沉寂深晦的目光,她如花的容颜立刻浮上一片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去,心如鹿撞。

    周王在离她三四步的距离时停下来,站在那里,黑色的衣袍张扬如翼,扬在风里,仿佛可以撑起天地。他看着她,嘴角边慢慢扬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人人都看得出,周王笑得很温柔,连那漆黑的眼睛里,也是浓浓的恍若春水的潋滟柔光。那惯于犀利冷眼相看的眸,忽然温柔起来,有些让人心痛的感觉。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阵轻柔的风……若雅看着那双眸子怔住了,一时之间,天地之间只剩下他的深情和微笑,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狠狠剜着自己的心脏,疼得无以复加,所以一生一世都会铭记。

    “我在路上已经听说,周王会对若雅公主特殊相待,甚至亲自迎接,是因为周王在周国做人质的时候,被若雅公主救过。”小红的声音缓缓从马车里溢出来,车队进入城门,颖川也坐进去,津津有味地听着小红的故事。

    “渺儿姐好幸福。”她眼睛一亮,然后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如果,如果哥哥还活着,他们也会有一段劫后重逢的故事……

    周王伸出手去,牵着含羞垂眸的若雅公主一同进入凤仪宫。巍峨的宫殿,气势如虹,高耸的宫墙在两个人身后如同架在天边的桥梁,沉重庄严地铺开去。

    若雅芳心乱跳,她连抬头看一眼这位杀伐决断的帝王的勇气都没有,可是她的这种娇态,在年轻的周王眼中,是多么弥足珍贵。

    原来她长大之后会变得这么温柔,完全不似孩童时代的疯疯癫癫。

    不管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他都一样珍爱无比。为了盼望和她这一刻的相见,他已经等待了十年。

    端木玉不由地握紧了她细白的柔荑。

    “陛下……。”若雅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脸上霞光潋滟,灿烂地恍若夏花。

    这里人这样多,周王实在不该这样拉着她的手,会有很多传言,说她是以色侍君的女人。

    端木玉微微一笑,是他心急了,都忘记了她已经长这么大,不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

    “朕知道你初到奥城不习惯,今晚准备了周国歌舞为你洗尘,你看可好?”他低沉的嗓音吐出的每一个字句都富有磁性,黑色的朝服让他看起来更富帝王的威严。

    朝服…..若雅脸上嫣红越发娇艳,他穿着朝服便出来,连衣服都不及换一件,为何?

    “谢皇上厚爱。”若雅屈膝行礼,人人都说周王喜怒无常,是十分难琢磨的人,他身边又有高正海和岳骜这些人,所以诸国都惧怕三分。

    可她看到的周王却是非常温柔的人。

    端木玉扶她起来:“不必多礼。”顿了顿,他忽然柔声道:“渺儿。”

    若雅受宠若惊地抬起头,一瞬间心中又惊又喜,她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周王幼年在周国为质,受过很多苦,父王决意送她来周国的时候,就告诉过她,或许周王会因为少年的遭遇而迁怒于她,或许会受很多苦也说不定。

    可是周王非但没有任何不愉,还对她这么好。

    若雅热泪盈眶,忍不住别开脸细声说:“皇上,我是周国人…….。”生怕他弄错了,若雅重申自己的国籍。

    “朕知道,”端木玉怜惜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泛出涟涟的柔光“早就知道了。”

    若雅怔忪地望着他。

    “哎哟!”

    两个人相望无语的时候,三步之外一棵树上忽然一声惨叫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扑棱棱一阵翅膀的拍打声。

    端木玉凝眉望去,只见一片青衣恍若秋云流转,芙蓉盛开,青色的花瓣,徐徐展开,托着一张女子精致得难辨虚幻的脸。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叫。

    所幸,树下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没有把她摔伤。草地上间或点缀了几朵花,娇柔的花展开妍丽的容颜,重重花瓣层叠舒展,还沾着几滴晶莹的露水,阳光一照,流光溢彩。

    青衣女子狼狈地抬起头来,一时间有种让花容失色的淡光旋转出来,她黑色的眼珠清澈剔透,宛如浸在琼浆之中的黑色宝石:“呵呵,那个,树好高啊……。”

    周王身边的侍卫拔剑出来,把她团团围住,可是犹豫着不敢上前,怕手中的剑伤了眼前的女子,也在等待周王的一声令下。

    端木玉眉峰一敛:“什么人?”

    青衣雪肤的女子,那眉眼很是漂亮,远山黛罗,明眸如水,灵动清澈。那种白得几乎透明的肤色让人动容,莹白,雪白,甚至是苍白。就连嘴唇,也不像寻常娇红,在苍白皮肤之下,只是隐隐的淡淡的一点红。

    她像是大病初愈的人,弱柳扶风,不堪一击。可是她笑起来,却很灵动,流风回雪朝霞升,婵娟明月也失色,是绿波升芙蕖。

    “我是那个……。”她咬着下嘴唇,转动着眼睛想措辞,这种时候要不要说明自己是北齐公主?可是和周王这样子的初次见面很丢脸,万一传到北齐去……

    这时,从树上又跳下另外一名绿衣女子,看装束,是北齐人,她慌忙跪在地上道:“奴婢随同公主今日初到奥城,不懂规矩,冒犯了皇上和周国公主,请皇上恕罪。”

    端木玉的眼光从她身上转到趴在地上笑得很傻气的瑶瑶公主身上:“北齐公主。”他并不生气,甚至于初见到肖瑶瑶那种惊诧也渐渐平静了,北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象征罢了,他只关心自己在乎的人,其余的一切,于他,只是虚幻。

    “那个……我是北齐颍……。”肖瑶瑶连忙做自我介绍,以博取周王初次见面的好印象,她总不能让周王留下偷窥的印象吧?

    “起来吧。”哪知周王就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肖瑶瑶的半句话恰在喉咙里,很不舒服地咳嗽两声。

    本该随周王一同离开的若雅此刻却突然走上前,柔美的脸上尽是温柔,她对肖瑶瑶伸出手去:“肖瑶瑶。”她笑容明艳温暖,让肖瑶瑶一时之间如鲠在喉。

    “公主。”小红小声在她耳边提点,肖瑶瑶才抬手,让若雅拉着站起来:“谢谢。”

    肖瑶瑶的声音在颤抖,若雅知道自己的出现给她带来什么,所以拍拍她的手:“肖瑶瑶,这么多年…….。”

    “肖瑶瑶告退了。”肖瑶瑶却没等她说完,转身便走。

    “我家公主今日身体不适,请公主见谅。”小红忙跪下请罪,若雅扶起她,柔声道:“快去追她。”

    端木玉一直在旁看着,见若雅还望着瑶瑶公主离开的方向,迟迟不肯回头,便说:“渺儿?”

    若雅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歉意地就要下跪赔礼:“瑶瑶公主的母亲,是我父王的亲妹,所以我和肖瑶瑶……。”

    端木玉道:“你不必对朕解释,朕明白。”

    若雅抬起头,他究竟明不明白呢?

    “公主,公主!”小红在掖庭宫终于追上肖瑶瑶,拉住她,累得直喘气,“你干嘛跑?见到若雅公主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肖瑶瑶望着天大口大口喘气,“我怎么知道会突然想起那些?原以为见到渺儿姐,我肯定会抱着她哭的。”

    小红生气地站到她面前:“你就是这样!若雅公主会难过的!”

    肖瑶瑶说:“小红,你看到了周王了吗?”

    “看到了,”小红有些搞不清柔然她突然转换的话题,“怎么了?”

    “很奇怪,”肖瑶瑶突然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到他我就莫名其妙想起周国了。”那双黑眸,那种在蓝天流光之下疏离又倨傲的尊贵,为什么让她觉得很难受?

    就像久远之前的一个人,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

    可那人……是谁?

    “公主……”小红心里忽然一软,继而又假装生气地大声道:“你可不可以正经一点儿!”

    “我一直很正经的。”肖瑶瑶认真地说,“你不觉得吗?”

    “好啦,刚才掖庭丞就让我们进去等候了,你偏要去偷看周王和若雅公主,还出了丑,真是,都没脸见人了。”

    “没脸了就不要见人啦,小红一直都没脸的。”肖瑶瑶挣脱小红的手,大笑着跑了出去。小红怒叫着追上去。

    一路笑声,宛如撞碎了满天星辰……

    “你放开我!”

    肖瑶瑶被端木玉抱回他房里,便开始挣扎,扯动了小腹,疼得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又开始冒汗水。

    端木玉把她放在床上,转身取来一个绿色的小瓷瓶,不由分说。

    肖瑶瑶一惊,一个打耳光甩过去,却被端木玉闪开,她怒道:“你干什么!?”

    “上药。”端木玉简短地回答,拉开她死命抓着衣服的手,“你若再惹我不高兴,我便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肖瑶瑶本来想冷笑,但是忽然看到端木玉眸中冰冷的暗芒,心里一缩,她原本就知道端木玉不是善类,而且外界有着‘冷面阎罗’的称号,他一向都是有些阴骛的,但是从没有见过这样令人胆寒的眼神,她不禁有些害怕了。

    端木玉在她怔愣的几秒钟里,。

    “我自己上药就可以!”肖瑶瑶要抢他手里的绿瓶子,这算什么?打她一巴掌,再给她一颗糖?

    端木玉抬了抬手,让她抓了一个空,低声叹道:“好漂亮的皮肤。”

    她向后退却,想躲开他的手,他却恶意地在被他用剑柄撞得红彤彤的地方用力按了一下,疼得她大叫一声,眼角挂着泪花:“好疼!”

    端木玉满意地一笑:“知道疼就好,知道疼你才记得住教训。”

    肖瑶瑶嘟着嘴:“你这个——”

    端木玉忽然抬起头来,眼神阴寒:“我如何?”

    她眨眨眼,呆怔住,今天的端木玉,真的好可怕……

    端木玉捏住她的脸颊,迫得她抬头和他对视:“你这张嘴里,我不想再听到你骂我,明白了吗?”

    肖瑶瑶点点头,端木玉微微一笑,低下头,

    “瑶瑶……。”他低喃,“瑶瑶……。”

    肖瑶瑶惊得呆住,好久都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瑶瑶,就像以前被万千人宠爱一样。

    她有些恍惚,就连端木玉如何帮她小腹上了药都不知道,等回过神时,低下头看着她:“我忽然觉得,如果把你娶进门,就可以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那样会更好。”

    肖瑶瑶想笑,有些讥讽。

    把她娶进门?

    端木玉会不会太痴心妄想了?她可是嫁过人了,哦,她嫁的人可是皇帝!

    不过等等!什么叫‘?肖瑶瑶忽然想起她嫁给端木齐之前,宫里的嬷嬷曾经教过她的某笨蛋!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来!

    肖瑶瑶红着脸把他推开,端木玉大笑着在她红彤彤的小脸上了一口:“我很期待!”

    “期待什么?谁会嫁给你?”肖瑶瑶嘟着嘴反驳,真是天大的笑话!端木玉要是知道她的身份,还敢娶她?她有些得意,想笑起来,可是牵扯着小腹,疼得她龇牙咧嘴。

    “瑶瑶,别再惹我生气了,我不想伤害你。”端木玉在床边坐下,看着她。

    “哼!”肖瑶瑶哼了一声,把被子拉过来,盖住自己的脑袋,“你出去!我要睡觉!”

    “啊——”她这才意识到真的是睡在他床上,要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被人看到的话,她的清誉就真的被毁了!况且说不定端木齐现在在运城呢?这些事情传出去,他会不要她的!

    她想爬起来,却被端木玉按住手腕,他低头含笑看着她:“我的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谁想来了?是你把我抱来的!”她理直气壮地反驳,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哦?”端木玉含笑,“那也等我下来才行,否则就不准走。”他看着她,低下头。

    肖瑶瑶偏过头,让她的脸从耳根起一直烧红过来,窘迫地想打地洞把脑袋埋起来。

    “大少爷,夫人请您过去呢。”乔乔进来传端木夫人的话,正好看见床上那一幕,不禁掩着嘴巴笑起来,看来夫人完全是白担心呢,大少爷和瑶瑶姑娘这不是好好的吗!

    肖瑶瑶赶紧把脸埋进端木玉胸膛里,希望乔乔没有看到她的脸。

    端木玉却故意说:“瑶瑶,看你,不听话,让娘担心了。”

    乔乔赶紧说:“没有没有!夫人说大少爷没空就不用过去了!”

    肖瑶瑶把端木玉推开,闷着声说:“他有空有空!”然后捂着用力过猛牵动的小腹哀叫。

    端木玉叹息一声,这个时候才有些心疼的感觉。

    他刚才定是被愤怒烧的失去理智了,竟然下手这样重……可是,想起她那个眼神,心中还是掠过一丝轻微的痛楚,他皱起眉,看着床上小脸紧紧皱着的丫头,只要她不惹怒他,他也不想对她下这样的重手,她口气强硬,可也只是口气而已,虽然让他恼怒,但是他从未想过伤害她……

    端木玉看着他出神,肖瑶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喂!”端木玉回神,竟然看着他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轻轻了一下:“乖乖睡觉。”

    “哎?”肖瑶瑶抬着手,看向端木玉,可是他已经站起来出去了,只有被惊吓得一脸呆滞的乔乔还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肖瑶瑶。

    大少爷刚才那个笑容……简直就是……勾魂摄魄啊……居然那么柔情,充满爱意地瑶瑶的手,那个眼神,一看就知道蕴含着眷宠。

    她要赶快回去向夫人说!夫人一定会高兴的!

    大周二十八年春,大周皇帝下令,丞相之女瑶瑶才德皆备,冰雪聪明,特准入弘文馆,同皇子公主读书。

    此令一下,无人敢出一言。

    第二天,瑶瑶就坐着轿子高高兴兴进宫去了。

    她没来长安之前,就听人说皇宫如何如何好,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凡人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长安人也只能远远站在宫门外看一眼,要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小瑶瑶心里,对皇宫自然也充满了期待。

    她只带了一个小书童孙久,帮她拿着书本和喜欢的点心,到了弘文馆,只见馆内许多高大粗壮的槐树,枝繁叶茂。课程还没有开始,众多皇子公主们都在院中的槐树下,或说笑,或嬉闹。

    瑶瑶踏进院中,所有人都好奇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人人都眼前一亮: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是谁?

    年长的几位皇子如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太子皆不在,四皇子天性爱玩,头一个跑过来,对着瑶瑶猛打量,打量完了之后便说:“你是仙女吗?”

    瑶瑶摇摇头,粉嫩嫩的小脸上浮起可爱的笑靥:“我不是仙女,我叫肖瑶瑶,你呢?”

    四皇子一看这像仙女的一样的小娃娃对着自己笑,英俊的脸上立刻染上两片红晕:“我叫白陆安阳,是四皇子。”

    “原来是四皇子,瑶瑶有礼了。”瑶瑶立刻行礼,虽然爹和哥哥都没有教过,不过她在戏文上见过,看见皇子公主是应该行礼的。

    “不必多礼。”白陆安阳立刻扶起她,心里暗暗高兴,以后可以和这么漂亮的女娃娃一起念书,肯定不会无聊了。

    其余皇子公主都围过来,肖丞相的女儿要一同入学的事情早先就听自己的母亲说过了,各个宫中妃嫔都特意嘱咐自己的子女不得对肖丞相之女无礼,见了她一定要像亲姐妹一样友好,这下子看见是这么可人的人儿,都赶着来和她说话。

    不用片刻,瑶瑶和十几位皇子公主搞好了关系,围在大槐树下说说笑笑,这时,陆安阳忽然大声道:“六弟,你怎么现在才来?快来快来,我们来了一个仙女一样的同学。”

    瑶瑶从说笑中抬起头,看见陆安阳拉着一个秀气却表情冷酷的少年进来,她一眼就看出是那天在画舫上用剑指着她的人。

    端木玉显然也一眼就认出了她,初次见的时候她满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但是那双清亮如星的眼眸已经在他梦里萦绕了好几天,他怎么可能忘记?

    此刻一见瑶瑶,清灵可爱,连日以来的恼人梦境便立刻浮现在脑子里,他老是梦见自己呆呆傻傻站在某个地方看着她,她在花间嬉戏,笑声盈天,用那双清澈得不染尘埃的眼睛望着他。

    就在昨晚,他梦见她如初见一样泪眼汪汪,他心疼,搂着她,然后……醒来的时候,。他有些懵懂,看见侍女羞红了脸,跑着去告诉皇后,皇后急忙忙赶来,一见他便搂着说:“端木玉终于长大了。”

    母亲慈祥美丽的笑容,却让他少年的心中生出一丝丝羞耻的感觉。

    因为他隐约明白那代表的含义。

    他长大了。

    因为见了一个小女娃一面,而突然长大了。

    因为那双清澈的,带着些倔强的眼眸,一瞬间,让他感觉匆匆时光奔流过眼前,一眨眼,他已长成一个男人。

    端木玉和乔乔都离开以后,肖瑶瑶慢慢平静下来,躺在床上,却看着刚才被端木玉的手。

    为什么?刚才他不是还很可怕的教训了她一顿的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变得很温柔了呢?她,对她做这种无礼的事情,怎么可以……

    可她却不像第一次那么排斥了,他刚才了她的手的时候,她看到他温柔的眼神,有些……心跳的感觉。

    “嘶……。”小腹上传来一阵疼痛,她皱着眉倒抽一口气,不行!绝对不能让端木玉蛊惑了,她应当牢牢记住他是个卑鄙的人!他恐吓她,不放她走,甚至打她……他不是好人!不是!

    肖瑶瑶在心里重新把端木玉的形象扭转为坏人,才让自己舒服一些,若是她心里稍微对他有了些许好感,便觉得自己是不能被原谅的!

    端木玉怎么可能是好人?哼!笑话!

    困意慢慢侵袭上来的时候,肖瑶瑶也慢慢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点起灯,可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肖瑶瑶坐起来,小腹一阵酸痛,她吸了一口气,打算起床去喝水,可是就在她把腿伸下床的时候,忽然感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是她这么多天以来不曾遇到的,不禁提高了警惕,退回床上。

    “谁!?”她四处看着,搜寻那种奇怪气息的来源。

    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从帘幔后面走出来,黑色的斗篷遮住全身,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的样子。

    肖瑶瑶疑惑地盯着他,大着胆子问:“你是谁?”端木府防守这么严密,到处都是藏在暗处的侍卫,这个人能不引起动静闯进来,确实很厉害!

    那人慢慢抬起手,肖瑶瑶以为他要拿武器,忙把手放在枕头上,真该死!她的剑被端木玉放在桌子上了,现在没有武器,如果这个人想对她不利,那她就吃大亏了!

    一恼怒,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在云间身上!

    可是那个人只是慢慢落下遮住了脸的斗篷,笑容从嘴角边慢慢浮现,他低沉的声音慢慢地说:“瑶瑶……。”

    肖瑶瑶浑身一震,一时间忘记了所有,满脸惊讶,忘记了所有表情,只是眼睛不断地睁大,睁大……

    瑶瑶……

    是她听错了吗?这个声音……

    斗篷拉下来,明亮的灯火中,端木齐抬起头,用那双漆黑地望不到底的眼睛看着她:“瑶瑶。”

    “……。”她颤抖着站起来,鞋子都没有穿就跑过去,哭泣着扑进他怀里,小腹上疼得让她哭得更加大声,“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端木齐,我好想你……。”

    端木齐伸手轻轻搂了她一下,便把她推开,低头看着她被泪水渲染得可怜兮兮的小脸,一丝怜惜的感情涌上心头,想到她吃了那么多苦,就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别哭了,乖。”他抬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柔声说,“你一直很坚强的。”

    肖瑶瑶愣住了,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有些诧异,她是不是在做梦?记忆中的端木齐,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和她说过话,他总是冷冰冰的让人无法接近,有时候甚至会骂她。

    “你,你怎么了?”

    “傻丫头!”端木齐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我来看你,不好么?”

    “好!当然好!”肖瑶瑶连忙点头,这再好不过了!她每天都在期盼和他见面,现在终于见到了,真的很好!“那,你会带我回去吗?”她充满期待地说,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芒,要回家了!跟端木齐一起回家!她从未想过可以这么幸福!

    终于可以离开端木府,离开端木玉那个死混蛋了!想到这些,肖瑶瑶心里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端木齐的脸。

    端木齐轻轻叹了一声,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椅子上坐下,他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瑶瑶,我不会带你离开。”

    肖瑶瑶一惊,想站起来,可是肩膀被他按住,自己动不了,她惊异地问:“为什么?端木齐,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任性逃跑了,我发誓!你带我回家吧!”

    “不,瑶瑶,那里再不是你的家,记住了,永远不要回去。”端木齐低声说,眼底里有沉痛的感情。

    “不!”肖瑶瑶偏激地摇着头,被他眼底的沉痛刺伤了心,“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那是我的家!我要回去!”

    端木齐望着她,手指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瑶瑶,从你离开京城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瑶瑶郡主,也不是我的皇后了,我不会让你回去的。”他心里有些痛苦,如今平静的天下,将来会掀起怎样的波涛呢?说不清楚,但是谢瑾也同意让自己的妹妹永远离开京城,那个是非之地,不会再适合瑶瑶生存了。

    肖瑶瑶的泪水泛滥似的流出来,她哭泣着看着端木齐:“端木齐,你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逃跑了。”她充满恐惧地拉着他的衣袖,像个迷路的无助孩子,“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端木齐硬着心肠甩开她的手:“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以后,你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肖瑶瑶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他。

    端木齐在说什么?他说什么了?不,他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自己的幻听而已,他什么都没说……肖瑶瑶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拉着端木齐的手:“,带我回家吧。”

    “不可能!”他薄唇里冷冷吐出这三个字,再次把她的手甩开,这一次力道有些大,差点儿让她从椅子上跌下去,端木齐最后看她一眼,重新把斗篷的帽子戴起来,转身要走。

    肖瑶瑶忽然扑上去,从后面抱着他:“不要走!端木齐!你说的都是假话!你在生气!你说的都是假话!都是假话!你会带我回家的,是不是?”

    端木齐把她的手拉开,连头都没有回,便从窗户里跳出去。

    肖瑶瑶大叫一声,也跟着跳出去,她情绪激动,有些失控了,跳出去的时候没有站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她抬起头,只看见一个黑影从围墙上闪电一般的跃出去,她大声哭喊:“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声音在黑夜下久久回荡,院子的灯笼静悄悄照着她痛哭的样子,她用力抓着地上的泥土,手指狠狠陷进去。

    她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是他公告天下迎娶的皇后,只有她才能站在站在他身边,只有她啊……就算她得不到他的心,她只希望永远陪在他身边……

    昨晚的梦境历历在目,端木玉看见了瑶瑶便有些不自在,看她一眼,一扭头,自己走进学堂中,谁也不理会。

    “咦?六弟怎么了?”陆安阳奇怪地看着端木玉的背影,挠着后脑勺,接着转过头对着瑶瑶笑得傻呵呵的:“别理他,他就是那副死样子,走,我们进学堂,太傅已经来了。”说着,毫不避讳拉着他心中仙女软软的小手走进学堂中。

    弘文馆太傅于翰文已经为丞相之女准备好了座位,恭恭敬敬请她坐下去,对待顾相爷之女,谁人敢放肆?

    瑶瑶笑着坐下,一转头,才看见一张表情很臭的脸。

    原来她旁边坐的正是六皇子端木玉。

    “见过六皇子!”瑶瑶声音清脆,比风中的铃铛还叫人沉醉,笑容如花,眼儿弯弯,看得端木玉一怔,心下有几分慌乱,只好不理她,别过头看另外一边。

    心跳的那么快,不明白,为何前几日他还是懵懂不知事的少年,今日却一切都改变了。

    目光,心性,世界,整个都改变了。

    整个世界,都像是肖瑶瑶的影像构造而成,所有的色彩,都像是她的笑容,倘若看不见她笑,便觉得一切颜色都失去了,灰暗一片。

    瑶瑶并不气馁,依然笑嘻嘻看着端木玉,眼睛里盈盈笑意,隐约闪着一丝狡黠。

    那天的事,她可没有忘记呢!

    用剑指着她,还敢出言说要教训她,看看是谁教训谁吧!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裘水土……六皇子,接下来的内容,请你背一遍。”太傅于翰文摸着长长地山羊胡子,眯着小小的眼睛,点名端木玉。

    此时的端木玉因为身边的瑶瑶,不能集中注意力,看着窗外的槐树,神思飞到了和她初见的那天,她惊慌想逃跑,他去拉她,结果被她在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现在手背都隐隐作痛,一个深深地齿印赫然在上面,恐怕这辈子都消除不了了,这一切都要怪她!

    想着,忽然一只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裳下摆,他震了一下回头,猛然对上瑶瑶那双蕴含着灵动笑意的眼眸,不由得慌乱,脸上有些灼烫,他不懂处理自己的感情,只能粗暴地把衣服拽回来,恶狠狠问:“你做什么!”

    瑶瑶无辜地眨眨眼睛,那神情真是惹人怜爱。端木玉越看,越觉得无法自拔,连忙别开目光,还是陆安阳出声提醒:“太傅让你背书呢!”

    端木玉一呆,背书?背何书?方才自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那双小手又在悄悄拉他,细细白白的小手指悄悄指着她自己桌上那一本书上的字,他俊眉一扭,此时在太傅严厉的目光之下,也不得不照着念:“将仲子兮,无踰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

    越念,越觉得不对,于太傅的眼神越来越严厉,底下的皇子公主们也个个露出憋笑的表情。

    “六弟,何人是你的将仲子?你爱的谁人?偷跑到谁家里去折桑树了?莫怕莫怕,兄长们不会怪你,你已经长大了嘛!”心直口快又爱开玩笑的陆安阳第一个不给面子的大笑出来。

    接着,瑶瑶也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捂着肚子捶桌子,想不到堂堂六皇子居然那么笨,真是笑死人了!

    端木玉也知道是被谁捉弄了,气得涨红了脸,可是偏偏对方是瑶瑶,一个他连直视她眼睛也不敢的小丫头!只能气呼呼坐下来,转过头对着外面的槐树干瞪眼。

    手背上,那个她留下的齿印似乎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悄悄地流过他的身体,汇入心脏,如同一双小小的手轻轻托起了那个全身最脆弱的地方。

    于太傅不敢开罪顾相爷,自然也要顾及六皇子的身份,这次闹剧就这么在一众皇子公主们的笑声中过去了。

    可怜的六皇子一直被嘲笑了好几天。

    “瑶瑶真是可爱!”下学回宫殿的途中,和六皇子一道回去的四皇子还在津津乐道刚才的事情,对于被嘲笑了的端木玉的感受,他似乎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只是觉得刚才的事情很有意思。

    “哼!”端木玉则是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没有瑶瑶在身边影响,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好像一座大山被搬走了一样,他不明白为何瑶瑶会给他那么大的压力,总是看见瑶瑶就觉得浑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笨丫头,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陆安阳连忙阻止:“瑶瑶还那么小,算起来你也是兄长,怎么这样斤斤计较?”

    “她是肖丞相的女儿,那种人,不和她计较也罢!”端木玉一声冷哼。

    听到端木玉提起肖丞相,十三岁的陆安阳脸上也有些凝重。

    大周朝,谁人不知道肖丞相把持朝政,架空了皇上,把整个大周江山都握在手里,不把天子和皇室放在眼里。

    表面上,大周朝皇室贵胄对肖丞相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可是背地里,谁心里不对肖丞相怨恨入骨,恨不得杀之后快!

    但是,一事归一事,他从未把可爱漂亮的瑶瑶同艰险狡诈的肖丞相联系在一起。

    虽然他们是父女关系。

    “端木玉,父是父,女是女,瑶瑶和肖汉成是不一样的,你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对瑶瑶不公平。”

    端木玉语塞,想想也是,肖瑶瑶和肖汉成虽是父女,但却是不同的个体,不能归为一谈。但是他嘴巴上却不肯屈服,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气恼:“父女就是父女,那层血缘关系谁也抹杀不了!”

    陆安阳撇嘴,他要这么理解,自己也没有办法,向前走了几步,抬头,看见那边匆匆走来的太子。

    “太子哥哥!”陆安阳欢快地喊道。

    “皇兄要去何处?”端木玉看见兄长面色凝重,似有要事。

    端木瑾看见两个弟弟,沉重的心情稍微好转,拍拍年幼弟弟的头,勉强笑道:“没事,快回宫向母后请安。”

    端木玉还想再说什么,端木瑾已经先一步走了。

    “太子哥哥已经长大,可以为父皇分忧,兴许是为国事担忧吧。”陆安阳看着端木瑾的背影,露出坚强的表情,“等我们长大了,一样可以为父皇分忧,到时候太子哥哥就不必天天这么苦恼了!”

    希望如此吧……

    端木玉的表情有些失望,转过头,朝翔鸾宫的方向走去。

    十年前,周国运城

    远处矗立的运城城池巨大威严,被更远地方的山脉投下浓重的黑影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兵荒马乱,城里宽阔的大道上被马蹄声踏得恍若要碎裂开来,人群纷纷躲避,神情敬畏地看着一匹又一匹宝马向王宫的方向奔去。

    刚刚落了花,开始结出青色的果子的一片杏树林,沐浴在阳光下。一颗又一颗的青杏泛着柔润的光泽,点缀在绿叶之间。

    忽然林子那头响起急促又缭乱的脚步声,跌跌撞撞的,似乎站不稳,又想尽快找到一个栖身的地方。

    那种恐惧夹杂着深重的怒气,深深地撞击在空气中。

    一个男孩步履踉跄地奔过来,带着一身和他年龄既不相配的血污和伤痕,破裂的嘴角边沾满了血腥,他拢着衣袖擦干,终于体力不支,在一棵高大的树旁跌倒,撞到树干,一颗青杏应声而落,稳稳砸在他头顶。

    他浑然不在意,拉开衣袖,瘦弱的手臂上布满伤痕,有刚刚被打的,也有很久以前的,触目惊心,让人动容。

    他轻轻摸着伤疤,咬着牙齿忍住从口腔里逸出来的呻吟。

    这个时候,一颗青杏又落在他头顶上,骨碌碌滚到他脚边。

    他本能地抬起头,却不期然,一颗青杏又砸下来,正好砸在他额头上。

    一个女孩带笑的脸逆着光线,目光清莹透过重重绿叶和青杏向他望来。

    也许他永远忘不了那双不带杂尘的眸子,倒影着所有世间的美好,浓浓的笑意像喷涌的泉水般涌出来。

    “哈哈。”女孩笑了两声,又砸下一颗青杏,刚好砸在他的额头上。

    男孩从怔忪中转醒,不想和太多人牵扯,他吃过太多周国人的苦头了,所以他挪到另一棵树下坐着。

    “喂!干嘛不理人啊!”女孩的声音让他想起深山中撞击在石头上的幽泉。

    他抬头一看,再一次呆住了,她何时跑到这一棵树上的?

    她笑嘻嘻地把一把果子都扔下来:“你傻了吗?怎么不说话?我砸你你都不反抗吗?”

    “疯子!”他冷冷地低下头,声音和他年龄极其不符合,有一丝沉重,让人费解。

    “你才偷东西!”他仿佛听到一个咒语,猛地把头抬起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肖瑶瑶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珠快速转了一下,立刻高呼一声,向后仰倒。

    晕倒了……

    “啊!公主!”小红立刻抱着她呼号,“能为若雅公主表演您就这么高兴吗?”小红知道她家公主不会那么脆弱,一激动就晕。不过她更知道她家公主五音不通,出去只会丢脸……

    若雅焦急地说:“怎么晕过去了,快,找大夫看看。”

    “瑶瑶,你怎么了?”丫鬟们听到她的哭声都赶过来,小兰从地上把她扶起来,“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

    肖瑶瑶执拗地把她推开,朝着那堵围墙走过去,她用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默默地流着泪水。

    他怎么可以那样说?

    他再也不要她了吗?甚至,连京城都不能回去了吗?她不再是瑶瑶郡主,不再是皇后,那么,她是谁?

    “大少爷……。”丫鬟们小心翼翼地看着长廊上走过来的端木玉,见到他脸色阴沉,隐约似带着一种冰寒之气。

    丫鬟们都不敢说话,退到一边站着。

    端木玉从丫鬟身边走过,走到肖瑶瑶身后,她靠着墙壁在啜泣,声音里的悲痛化作月色下冰冷的阴影。

    他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肖瑶瑶擦去泪水,一脸倔强地仰着头:“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你哭什么?”他沉声问,听不出声音里的任何情绪。

    “我才没有哭!”她睁大眼睛,拼命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可是那双红肿地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又骗得过谁?

    端木玉捧起她的脸,细致的皮肤上,依旧留着泪水的痕迹,但是她表情却很倔强,不承认自己哭过却被她冷冷地别过脸:“滚开!”

    他怔了一下,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放开她的脸,退开一步:“你刚才见了谁?”

    “跟你没关系!”肖瑶瑶冷冷地说,她现在满心悲痛,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更不想要解释什么,她和端木齐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

    她想回家!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想家。

    她还是瑶瑶郡主,还是端木齐的皇后,没有人要抛弃她,哥哥不会,端木齐也不会,她不要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了!

    心里无助地想着一切,她从端木玉身边走过去,跑回房里拿起自己的宝剑,回家,现在就回家……

    …………………

    “瑶瑶,从你离开京城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瑶瑶郡主,也不是我的皇后了,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

    眼睛里又流出泪水,她抱着自己的剑,坐在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大哭起来。

    为什么,你总是不知道珍惜我?

    你喜欢夏瑜,可是她根本不是属于你的,她爱的人是端木家大少爷,不可能会爱上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就看不到我?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她委屈又悲伤,白天还那样渴望去见他,现在却这样……她希望那都是一场梦,只是她的幻觉,可是拿起剑的一刻,她才真正领悟到。

    无论如何,端木齐不会爱她。

    回家又能如何?就算有哥哥在,端木齐就会爱上她吗?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端木玉还站在院子里,从房里传出来的哭声那么悲伤,他冷笑,对她的所有心意,全都化作了一阵难言的苦涩。

    夜晚的风中带着冬日的寒气,他觉得浑身冰冷,慢慢转身,走出院子里。

    “大少爷……。”丫鬟们迟疑地唤着他,又回头看看亮着灯火的房间。

    “怎么回事?”她们小声地说,没想到听到哭声匆匆赶来,便成了这个样子,白天虽然大少爷发怒教训了瑶瑶一顿,可是后来抱着瑶瑶回来上药,已经好好的了,为何现在又这样?

    小兰皱起眉,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刚才她跑进来的时候,确实听到瑶瑶喊了一句话。

    难道……大少爷也听见了?

    ……………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

    瑶瑶的声音那么大,相信不止她一个人听到吧,大少爷肯定也听到了。

    小兰有些诧异。

    这么说,瑶瑶已经嫁人了?

    “啊!”她惊叫一声,那……大家都以为大少爷会娶瑶瑶呢!况且老夫人也那么喜欢瑶瑶,可是瑶瑶已经嫁人了啊!

    丫鬟们听到她的惊叫,都转头看着她:“小兰,你怎么了?”

    “没什么?”小兰摇摇头,用一个笑容掩饰过去,然后匆匆忙忙转身离开。

    瑶瑶已经嫁人了!

    大少爷心里会很不舒服吧,说起来,大少爷对瑶瑶真的很好,从来没有见过大少爷那样在意过一个女人,不管瑶瑶怎么脾气坏,大少爷竟然能忍受,有几次,她看见大少爷站在门外,看着院子里瑶瑶练剑的样子,她看的很清楚,或许,连大少爷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带着那样柔情的目光看着瑶瑶……

    那该怎么办呢?小兰咬着嘴唇,大少爷是那么好的人,让所有女人都忍不住想要靠近,可是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瑶瑶那么幸运,能让大少爷另眼相看,可是这样好的福气,瑶瑶是没有办法消受了。

    她穿一身浅色的红衣裳,映着她雪色的皮肤,更显得娇俏。

    从穿着来看,她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听到他的反驳,女孩眼睛里亮了一下:“偷东西怎么了?我就经常偷!”说着,拿起一个青杏咬下去,酸涩的汁液渗进口腔里,她轻轻皱了一下眉,继而很满足地笑起来,“像这个青杏,也是偷来的!”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酸涩之味,他嘴巴里的津液涌出来,他望着她,有些不屑:“偷东西的人,是贼!”

    女孩不甚在意,只是高高仰着脸,露出尖削的下颚:“不偷,等着饿死吗?”

    男孩不再辩解,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女孩真是莫名其妙,哪有人偷东西会自己承认的呢?他身上的伤口十分痛,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他往那边跑了!追到他一定要揍死他!”林子那边传来怒喝声和脚步声。

    男孩扶着树干站起来,眼睛里又是愤怒又隐隐藏着恐惧。女孩看他一眼,轻笑一声,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来,扔到男孩脚边:“拿着!他们打你,你也打回来。”

    男孩惊愕地看着她,好天真的女孩,她真的以为这个世界和她富贵人家那般美好吗?他冷冷瞥了一眼树枝,站稳身子。

    “小贼!看你往哪儿跑!?”一群十多岁的少年蜂拥着过来,摩拳擦掌,嚯嚯行来。

    男孩本能地退了一步,背部抵在树干上,倔强不屈地抬起眼睛,迎视那些人的目光。如果今天真的逃不过,也没什么。周国被周国打败,这些周国人就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他这个周国人身上!

    这个世界原本就这样,永远的弱肉强食,如果你不强大起来,就一定会被比你强大的人吞噬。

    伤口隐隐作痛。

    那群少年走过来,为首一个气焰嚣张,飞扬跋扈:“周国坑杀我们周国四十万士卒,今日我们也把你坑杀了!”

    男孩目光坚定,丝毫也不躲闪:“你们杀得了我就尽管来吧!”

    “王爷,奴婢,奴婢该死……。”雅雅跪倒下去,流着泪,额头磕在地上。

    “你既知道该死,为何还不动手?”男子冷然的目光瞥了一眼雅雅,就像对扔掉的玩具一样,毫无留恋和惋惜。

    他身上有种高高在上的贵气,威严能够震慑天地,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个淡淡地眼神,便足以杀敌。

    雅雅苍白着脸,颤抖着,从袖口里拔出匕首,决然地对上了自己的脖颈。

    “住手!”肖瑶瑶抓住雅雅的手,阻止她自戕,抬头怒视那个冷酷的男人:“你这个小气鬼,她不过是寻求自由,你有什么资格让他死?”

    男人眼中的绿色转深,令所有人的心都颤抖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大将军发怒的前兆……

    “你是谁?”

    “我是谁?”肖瑶瑶冷笑一声,充满鄙视地看着这个神秘兮兮地男人,“咱们昨晚才见过,你就给我装糊涂?别以为遮住脸我就认不出你了!”

    虽然心下早就猜到这人来头不小,不过这个人已经惹怒她了,所以她没有必要客气,大不了,送他们一颗微型炸弹,让他们全都上天见耶稣!

    他眸子一动,似乎想起什么,看来,这个大吵大闹的傻瓜认错了人。

    不过……这个人倒是有意思,似乎完全不惧怕他,普通人,就算盯着他的眼睛,也会说不出话来,而他……居然敢对他指手画脚大呼小叫。

    有意思。

    “我不杀她可以,但是……。”他顿了顿,一丝危险地笑缓缓浮现在眼眸中,“你必须跟我走。”

    雅雅霍然抬头,身体颤抖得厉害,这个少年显然不知世事,还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人,大将军已经发怒,后果恐怕……

    她正想冒死劝说,不料肖瑶瑶却冷笑一声,傲然道:“让我跟你走,先要问问我的剑同不同意!”说罢旋身而上,向大将军扑去。

    他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冷眼看着她的动作,手指轻轻一抬,指尖又多了一枚羽毛状的飞镖,一扬手,飞镖朝肖瑶瑶射来。

    着了你第一次道,还会着第二次吗?肖瑶瑶冷笑,半空中变幻身形,闪开飞镖的攻势。

    对面的男子不惊不慌,淡绿色的眸子波澜不惊,看着肖瑶瑶飞来的身影,根本就不打算避让。

    不对!

    职业的敏感在肖瑶瑶心里敲了一下警钟,这个男人不可能坐以待毙,他那么冷静,一定还有后招!

    脑子里的念头刚刚闪过,身后便传来破空声,是锋利的兵器携卷着风,割裂了空气,直直朝她的后背而来。

    不好!她想躲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原本飞出去的飞镖,在空气中转了方向,要攻击她的后背。她发现时已经晚了,飞镖划过她的肩膀,剧痛迅速传来。

    “卑鄙!”她狠狠咬牙,迅速抽身退开去,抬起手,那个男人,已经彻底挑起她的怒火了!她狠狠瞪着他,眼中杀气暴涨,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样,全身被杀气笼罩。

    抬起手,指尖射出一道光线:“死吧!”

    那个男子皱眉,虽不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她身上杀气太重,就连空气都跟着染上冰寒,他策马迅速闪避。

    光线射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轰然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流暴涨,带着一股狂热的风,他闪避虽快,还是被那股热风撞得从马背上跃下来,向后飞掠,而那匹马,则没有那么好运,在热流滚过的时候,被带进了暴涨的气流中,长嘶一声,化为灰烬。

    硝烟散尽,被她光束打中的地方,形成一个巨大的坑,此刻缓缓冒着白烟。

    好险!

    所有骑士立刻下马,纷纷护在大将军身边,那个看似瘦弱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这么恐怖的招式!

    她是巫师吗?还是传言中的邪灵?

    肖瑶瑶看那一颗激光弹居然没有打中那个傲慢的男人,那可是马博士的最新研究,威力不可小觑,就算被波动的气流打中,也会化为灰烬!

    她心中已经存了对那个人的杀意,一击不中,自然不肯罢休,扬起两只手,看你这回躲到哪里去?区区古人,也敢和她这个精密研制出来的刺客对抗,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此刻,所有人都不敢小看她,见她又扬起手,被刚才那一击深深震撼了的人都不自觉露出惊恐地表情。

    除了那个男人,他眼中的神色带着深深的研究兴趣。可是现在,似乎处境很危险了,都不知道究竟遇上了什么敌人,那个少年,确实很厉害。

    肖瑶瑶满意地看着那些人脸上的惊恐,像一头未餍足的的怪兽,吸食人类的恐惧,她怒瞪着那个男人,这就是你胆敢挑衅我的下场!

    “去——”她扬起手,声音刚刚从喉咙里出来,后颈上忽然遭到重重地一击,剧痛袭来,她眼前一黑,倒下去之前看到刚才还柔弱哭泣的雅雅站起来,手掌伸着,看着她。

    有没有搞错!她是不是又救错人了?明明好心好意,却被雅雅恩将仇报!

    这个该死的世界,到底有着怎样扭曲的观念啊……

    雅雅胸口剧烈起伏着,慢慢收起手掌,有些歉意地看着肖瑶瑶,她是因为救自己才弄成这样的,所以雅雅根本下不了手杀她,只能从后面把她打晕了。

    “请大将军恕罪。”雅雅朝慢慢走来的黑衣男人跪下,跟随大将军这么多年,她自然很清楚大将军的脾气,今天来的是右大将军端木玉,若是左大将军端木瑾,那她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她是谁?”端木玉拉下黑色披风,露出一张似乎根本不会出现在人间的绝美面孔,淡绿色的眼珠一转不转盯着地上躺着的少年。

    绿色瞳孔,是端木一族首领的特殊标志,每一代端木家族首领出生时,瞳孔都是绿色的。

    “雅雅不知。”她深深跪拜下去。

    平将军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又有那种诡异的本领,是不是……。”

    端木玉一抬手,阻止平将军充满杀气的话语,“若她不为本王所用,再杀她不迟,带她走。”

    “王爷……。”雅雅颤抖着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本王留你还有用,走。”端木玉语气中虽没有怒气,不过语气之中的冰寒,还是让人忍不住浑身哆嗦。

    雅雅深深一拜,站起来,跨上侍从牵过来的马,一起向帝都行去。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你们要不要脸?”一个清越的童声想起,那群少年这才注意到男孩身边的红衣女孩。

    “你是谁!”

    “你们人多欺负人少,就是不对!算什么英雄好汉?”女孩仰着脸,身高只到少年们的胸部以下,却没有露出丝毫惧色。

    男孩皱了皱眉,不领情地说:“你走吧,我的事不要你管!”

    “喂!你这个人,怎么好心没好报的?”女孩叉着腰,对他的话十分不满,嘟起红红的嘴唇,像一个瓷娃娃。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男孩冷哼一声,不再看她。

    “你不让我管!我偏管!偏不听你的!”女孩大大的眼睛一瞪,又望向那群少年:“你们快滚,他的事我管定了!”

    这一次,不止是那群少年,连被打的男孩,都忍不住冷笑起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锦衣玉食的井底之蛙!

    少年中一人道:“你不让开,一会儿我们抓到你,可就不客气了。”他说着,脸上露出淫秽的笑容。

    女孩清秀的眉微微一皱,从地上拾起刚才自己扔给那男孩的树枝,握在手里,朝那群少年点了点:“一起上。”

    “喂——”男孩终于忍不住想阻止,他深知这些周国少年的手段,如果这个女孩真的落到他们手中,那种后果,让他不寒而栗。

    自己就算被打死,也不能牵连不相干的人。

    可是,他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见为首那个少年大笑着冲上来,打算擒住小女孩,女孩站在原地,树枝轻轻一挑,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树枝已经抵在少年左眼珠上,她红唇绽开,一朵如花的笑靥绽放开来:“别动哦,再动你眼睛就没了。”

    少年起了一身冷汗,一动不动地站着:“你,你不敢的……。”

    “真的?”女孩眨眨眼,树枝向前移动,少年立刻哀嚎:“住手住手!”

    女孩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震惊过度的男孩,眨眨清澈的眸子:“怎么样?我厉害吧。”

    那群少年看到老大被制,便不知所措,女孩大声道:“你让他们都滚!否则我就刺瞎你的眼睛!快!”

    “全都快滚!滚的远远地!”少年连忙下令,他身后的人立刻纷纷跑走,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女孩满意地轻轻笑出来,笑声如银铃,回荡在杏子林中,男孩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他的,笑道:“一,二,三,走了!”她拉起还在呆立的男孩,转身飞快地跑走。

    “哈哈哈,我们胜利了!”她一路欢声笑语,蹦蹦跳跳,丝毫也不觉得累。等到在小溪边停下来的时候,才大口大口喘着气:“好累哦好累哦。”

    溪水清浅,细浪翻腾,底下生了青苔的石头和游鱼清晰可见。

    她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偏着脑袋看那个静静坐在一边的男孩,他抱着手臂,看着溪水出神,身上有些巨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仔细一看,这个男孩还真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只是五官都太过于冷峻,完全不像小男孩,倒像几十岁的老头子,眉眼间竟是沧桑岁月,就连那双眸中,也是一片阴翳。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拾起一个小石头扔到他脑袋上,笑嘻嘻地问。

    男孩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简短地说:“我没名字。”

    “哼,不说就算了!”她不以为意,仍旧笑嘻嘻的,“你难道是就是被那些傻瓜打成这样的吗?看来你比他们还傻。”

    男孩不说话,默默地坐着,风拂过,吹起他几缕散落的发。

    “幸好被打的不是我,否则我一定十倍讨回来!”她抱着手,见他还是一动不动的,便有些生气了,从大石头上跳下去,趁他来不及防备她,一脚踹出去。

    噗通一声,他落在水里,身上的伤口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你干什么?”

    “太好笑了!”她抱着肚子,笑得都直不起身体来,“哥哥,知道本姑娘厉害了吧,以后本姑娘说话,不许你想东想西,否则,我揍死你!”

    “你——”他指着她,却说不出话来,“疯子!”

    她笑着在溪边坐下,两只小脚一荡一荡的:“这个世上的人都疯了,我怎么忍心一个人清醒呢?所以我也跟着疯了。”

    她说话的时候,一阵风拂动她的发,那眉眼在风中都灵动起来,宛如碧玉的溪水。

    山那头的的斜阳缓缓地落下去,余晖沉淀在她身周,她望着他笑得很开心:“我走了,下次有人再揍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揍死他们!”她站起来,朝他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男孩怔怔望着她消失的地方,慢慢从溪水中爬上来,坐在她刚才坐过的那块石头上,出神地望着水中的游鱼。

    “我叫……赵政。”可是他不能告诉她,从小到大,娘亲都教过他,不可以把自己的姓名告诉别人。

    “肖瑶瑶!”温柔的声音忽然间穿破了夕阳的颜色。

    女孩惊喜地转身:“娘!”下一秒,脸上的喜色都退却,她失望地垂下眸子:“我娘……没来吗?”

    “她来不了,她让我告诉你,千万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让人知道你是北齐的公主,是越贵人的女儿。”

    “为什么?我明明是父王和娘的女儿,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仰起脸,泪水涟涟,“我想父王和娘,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了?”

    “肖瑶瑶,你跟我走吧。”轻纱被掀起的声音,一道雪白的身影缓缓踏入夕阳映红的傍晚中,“师父,很爱你……。”

    她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泪水从眼眶里飞快地涌出来,打湿了她一整张粉白的小脸。她惊恐地抬起头。

    最后的夕阳中,她看到那个一身青衫翩翩,玉立在高大的骏马旁边的男人,那个美得让天地间一切都黯然失色的男人,他的黑发在雪白的衣裳上墨水一般的晕染开去,隐隐泛着珠玉的光泽,像是一块从天幕中垂下来的夜色。

    他望着她,妩媚地一笑:“小颍,你父王早就不要你了,你是他的耻辱,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