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明奸妃 > 第九十三章 爱子心千古同

第九十三章 爱子心千古同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孙太后的凤驾逶迤离去,琉璃宫灯组成的点点火光,渐次隐没在深宫的层台累榭之中。

    太子遇刺,孙家的两名侍卫护驾身亡,万贞重伤不起,太子高烧反复。只有梁芳这夯货明明抱着太子外袍裹的假人躲在车上,车厢倾倒,将他撞晕,反而侥幸只负了些轻伤,被找回来后,居然还能顶着猪头似的脑袋处置东宫日常事务。

    景泰帝来探视太子,梁芳自然命人大开中门,恭恭敬敬的迎驾。

    东宫的正寝宽大,景泰帝畅通无阻的进去,发现万贞居然和小太子在同一张床上安睡,不由一愣,问:“怎么回事?”

    梁芳小心翼翼的解释:“殿下惊惧不安,必要依着万侍,才能稍安心神。然而,万侍肩背重伤,昏迷不醒,不能陪侍。圣慈太后便命人将她抬到床上,与殿下同寝。”

    小太子高烧昏睡,却紧紧的拉着万贞的手指,屈身绻缩在她身侧,就像受惊的小鸟,躲在母亲的羽翼下。

    万贞肩背负伤,只能俯趴在床上。头发虽然有宫人用香油珠粉细细的梳篦过了,但没有沐浴,终究无法完全去掉血腥气,血腥汗污的臭味,混着香油的气味,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

    景泰帝犹豫片刻,揭开了她身上的被子。她身上的衣服为了查伤治疗,已经被医婆剪开除尽。光裸的身体,除了右肩背裹着的伤药纱绢外,自腰至腿各处,其余地方也遍布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青紫伤痕。

    见到这伤,景泰帝仿佛也看到了面临刺客袭杀,万贞抱着太子跌跌撞撞的夺路狂奔,拼命逃出重围,险死还生的景象。

    好一会儿,他才放下锦被,在床前坐了下来,见床边的桌上还放着柄弯刀,有些发愣,问:“这是什么?”

    梁芳解释:“据接应的侍卫说,他们找到殿下之前,万侍正是靠夺了刺客的弯刀,才得以自保周全,等到接应。这刀,便是万侍自刺客手中夺来的。方才太后娘娘命奴婢端上来查看,忘了收起。”

    景泰帝双眉一扬,既惊讶,又释然,喃道:“长得高大,果然力气不亏。要命关头,逃跑的本事比男人都厉害!”

    他本来想笑话万贞一番,转眼间却看到她脸青唇白,气息微弱的昏迷不醒;而躺在她身边的太子,却因为高烧而小脸通红;脸色不同,但他们的眉眼,却透出了相似的难受。

    景泰帝的气息一滞,又问梁芳:“太子和万侍,用药、饮食如何?”

    梁芳回答:“太子昏睡前服药,饮了半盏蜜水;万侍则一直昏迷,至今水米未沾。”

    景泰帝怒道:“医婆就不能设法喂水喂食?水米不沾,伤势如何能好?”

    梁芳今天在鬼门关前打了几个转,实在被吓破了胆,全无平日的机灵百巧,景泰帝一怒,他就吓得骨碌一声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便在这时,床上的万贞呻吟一声,似乎咕哝了什么。景泰帝顾不得发作,连忙上前几步,问:“你要什么?”

    万贞浑然不知身外之事,更不会回答他的问话,双眉紧锁,闭着眼睛又喃了一句:“小爷,你要杀我?”

    景泰帝刹那间如遇雷击,胸口莫名的生痛。他与万贞相识于市井,来往时她从不问他的身份来历,但却因为他的脾性而屡屡戏称他“小爷”,进而以此代指他整个人。

    那时候他们的交情不涉世俗,虽然彼此常以讥讽对方短处为乐,但于本心来说,却都希冀对方能获得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务,不受红尘羁绊之苦。

    然而到了今日,在皇权的诱惑之下,万贞却怀疑是他派人来杀她!

    他想辩解,但话到了嘴边,却无法说出来。不仅是因为对昏睡者的呓语辩解毫无用处,更是因为,今日这场刺杀,虽然不是他直接授意,却也是他暗中纵容必然出现的恶果。

    万贞也不知道究竟梦见了什么,紧紧地攥住锦被,牙关咯咯作响,好一会儿突然厉声大叫:“稚子无辜啊!”

    寝殿内的侍从都吓白了脸,景泰帝的脸色阵青阵红,半晌,突然喝道:“御医呢?”

    几名御医战战兢兢的过来行礼。

    景泰帝摆了摆手,冷冷的道:“国朝惯例,王侯以上驾崩,当有妃妾殉葬!太子年幼,未有婚配。若有不幸,朕无处择女陪殉,便只能从侍驾者中择伴为殉!”

    众人生恐真被点了去做人殉,都被吓得两股战战,浑身发抖。

    景泰帝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顺手抄起桌上的弯刀,一刀劈在桌上,怒喝:“好生医治太子和万侍!他们活,你们活;他们死,你们殉!”

    他怒到极处,恨不得将万贞拎起来对质一番。但万贞趴在床上,似乎全身残余的力气都被刚才那声叫喊抽空了一般,又沉沉的晕了过去,任凭御医怎么施针,都无法清醒进药。

    她不是假装,是真有可能会死!

    一瞬间,景泰帝只觉得心跳都似乎停了一下,竟然再也不敢站在这里,急步冲出了殿外。夜晚的寒风一吹,他才稍稍冷静,望着寂静的东宫,慢慢地说:“传令禁军,封锁东宫,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出入。一应供给,俱在宫门前交接,若有谁敢轻忽怠慢,又或夹带禁物,擅闯宫禁,对太子不利,即以谋逆论处,夷灭三族!”

    舒良凛然应诺,请轿长抬舆过来,小声问:“皇爷,今夜您宿居何处?”

    景泰帝坐上肩舆,有些茫然的望着夜空下的紫禁城,一时间竟不知该往何处。

    抬舆的轿长不得吩咐,不敢妄动,就站在原地静候吩咐。景泰帝能感觉到身下这异于往常的安静和驯服,知道侍从为什么会突然对他特别的畏惧害怕——他们都知道了太子遇刺的消息,都以为太子遇刺,出于他的筹划!

    连一个平时冷落打压的四岁童子,都能动用瓦刺残兵四方围剿,这样异常的狠毒,使得他的近侍都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怕会触怒于他!

    这种无声的恐惧,绵绵密密的笼罩在他的四周,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不久前读过的书猛然涌上心头:厉王止谤,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

    他不接上皇,冷落太子,打压东宫,朝臣俱知症结所在,却没有谁上章劝谏;然而,在这沉默之下深藏的,除了顺服,难道就没有不满吗?

    于谦是他一手提拔的直臣,所以他当面奏请御驾安抚东宫;但王直、胡濙他们那些元老重臣,在屡次劝他接回上皇,不得准许的情况下,知道东宫遇刺,却会有什么打算?

    舒良又轻声劝了一句:“皇爷,夜凉风大,您还是早早回去吧!”

    景泰帝缓缓地说:“去慈宁宫。”

    慈宁宫内外灯火辉煌,吴太后犹自未睡。

    与孙太后日常好穿便服不同,吴太后自被尊为太后,穿着打扮便异常着重仪姿。纵然没有外人,也要凤冠严整,龙凤袍,地理裙等服饰佩件齐全,一丝不苟,礼仪完备。

    侍从通传皇帝来见,她有些意外,却又有些了然,挥手示意身边的女官:“将备用的酥酪蝉端上来,皇帝深夜未睡,想来饿了。”

    等景泰帝进了慈宁宫正殿,吴太后身侧的案几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茶水点心。吴太后正笑眯眯的冲他招手,怜惜的道:“春夜露重,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跑去,也太不小心了。”

    景泰帝看看桌上的热食,再看看亲自绞了热手巾过来,为他擦洗双手的母亲,心一酸,闷声道:“母亲,儿子这二十几年,多累你费心了。”

    自从张太皇让景泰帝认祖归宗,正统皇帝封弟弟为郕王,吴太后就搬进了仁寿宫,以宣庙遗妃的身份附孙太后而居。虽然也常去郕王府帮着儿子管家理事,但母子间相处的时间毕竟不如当初一起住时多。

    且因为汪氏的性情与吴太后不合,婆媳俩每多龃龉,景泰帝夹在其中,左右为难,这样对母亲说话的机会,就更加少了。

    吴太后久未听见儿子如此和软的话,有些诧异,笑道:“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我是你亲娘,为你操劳,那不是该当如此么?”

    景泰帝看着母亲高兴的笑容,忽然觉得想说句话,千难万难,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母亲为儿子呕心沥血,全为一片慈母爱子之心。儿想,您是如此,仁寿宫之爱上皇,也是如此。”

    吴太后听到儿子拿孙太后跟她相比,顿时有些不高兴了,沉下脸来,问:“你没头没脑的,提那边干什么?”

    她甩脸发怒,景泰帝心里反而好受了些,缓缓地道:“母亲,这半年来,我几次拒接上皇。仁寿宫虽然恼怒,但却只是恳请朝臣进言相劝,并没有私下做什么。”

    吴太后冷笑:“她敢做什么?如今你才是皇帝,却将她的亲孙立为了储君,还敢有什么不满?”

    景泰帝望着她,叹道:“不错!对于仁寿宫来说,儿子不回来,但孙子能占储位,也是指望。可若是儿子不回来,孙子也死了,那就是绝她的后路,她只能拼死反击!”

    吴太后双眉一扬,疾颜厉色的道:“她敢?!”

    景泰帝涩然道:“母亲,您不能认为一个能令父皇废后,在国难之前懂得当机立断,与朝臣交锋的女人,会明知大难将来,却束手等死,不加反抗!”

    感谢1YiKh、逗逗姨妈君、Angelayff投的月票。

    满20月票的加更,请收下手残作者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