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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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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乐依然悠扬地响着,伴着一地碎落的爆竹,最后那一担嫁妆也被腰系红绸的家丁挑起,一路往正阳门的方向行去。

    何子岑骑着一匹身上结有大红绸缎花朵的高头大马,身着明黄的太子冠冕,倜傥雍容的姿态俊美无俦。他脸上的笑意如三月春风,醇厚而又醉人。

    新郎官回眸向身后瞧去,鸾鸟彩凤的大红八抬大轿在身后不疾不徐,一道轿帘遮住了心上人的倩影,却无法掩住满溢而出的甜蜜。

    面对两旁百姓的欢呼,何子岑不时挥手示意。身有早有内侍们拿簸箩盛了崭新的铜钱与糖果,一把一把洒向道路两旁。小孩子们欢呼雀跃,去抢着糖果与铜钱,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欢笑。

    陶府的大门口,李隆寿夫妇、陶超然夫妇、阿西夫妇都是并肩而立,眼望着喜轿逶迤而去。黄氏眸中还结着滴欢喜的泪水,被陶超然小心地替她拭去。

    谁都未曾留意,湮灭在一众仆从后头的苏世贤亦是踮起脚尖,遥望着陶灼华离去的方向,瞧着这等热闹的场面,久久不愿挪开双目。

    苏梓琴当日嫁与李隆寿时,虽嫁的也是当朝太子,却因着瑞安的安排十分仓促,因而显得太过简薄。而陶灼华这一次却是风风光光,举大阮一国之喜,因而更显得福慧双休。

    两个女儿都嫁得如意郎君,这一辈子大约不会似他与瑞安这般貌合神离。苏世贤又是欣慰又是羞愧地想着,深深知道自己欠下陶婉如母女的债这一生根本无法偿还,只能拿鲜血去洗脱罪过,或许能唤回陶灼华一丝亲情。

    不敢这次回大裕是成功还是成仁,都是苏世贤自己的选择。听着前头的鞭炮声声,瞧着阖府人脸上的笑意涌动,苏世贤轻轻一叹,悄然退出人群之中。

    鞭炮声渐渐稀疏,长如过江之鲫的迎娶队伍终于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李隆寿挽着苏梓琴、阿西轻揽着陶春晚的臂膀,两对年轻人颇多唏嘘地转过头来,瞧着陶超然夫妇眼中恋恋不舍的神情,自是笑语宽解。

    苏梓琴却心有所动,她的目光在陶府大门口立着的一众人群中急急搜寻,有些惶然地低唤着李隆寿道:“可曾瞧见父亲?”

    陶灼华出阁的那一刻,苏梓琴本是请他站在自己身旁一同观礼,苏世贤却连连往后退缩,不愿叫陶灼华瞧了添堵。他婉拒了苏梓琴的好意,一身青衣泯然在一众奴仆中,只愿那样远远瞧着女儿出嫁。

    苏世贤便在一片欢声笑语里瞧着陶灼华上了花轿,又借着别人的注意力尚不曾收回,自陶府的角门悄然离去,走得无声无息。

    苏梓琴遍寻苏世贤不着,自然对父亲的行踪猜着了几分,黄氏询了值守角门的仆丛,方晓得苏世贤已离去多时。苏梓琴满心酸楚,却也晓得有些事终归是苏世贤咎由自取,只在无人时守着李隆寿落了几滴眼泪。

    陶灼华此刻满眼满心都沉浸在将为人妻的喜悦里,并不晓得苏世贤已然离去。她手上握着枚象征事事平安的苹果,悄悄掀起盖头的一角,往街道两侧瞧去。

    能从槐荫胡同出嫁,是她盼了两世的梦想。而如今嫁去太子东宫,虽然扫清了谢氏与何子岩的障碍,却也并不是一泒坦途,还有个何子岕黄雀在后。

    想到此处,她握着苹果的手略紧了一紧,嘴角便微微一冷。

    一派锣鼓喧天之中,花轿终于缓缓抬进太子东宫。碧瓦朱垣、花下重门,太子东宫的一草一木都似是旧识。纵然大红的盖头遮面,无法瞧得真切,陶灼华呼吸着久违的草木清冽气息,熟悉感依旧扑面。

    无数的花瓣自两旁彩衣宫娥手上洒出,一对新人缓缓行过的墨玉地面上,似是早春小桃璀璨,灼灼正自娉婷。苍苔映绿,人比桃花,红粉翠痕相映,何子岑目之所及,竟不知今夕何夕。

    太子迎新的礼节虽然繁琐,胜在少了民间闹洞房的习俗。等到拜完了天地,何子岑将前头一切琐事都交由何子岱应酬,自己三步并做两步便往新房去跑去。

    脱去霞帔,重新换了大红色蜀锦绘绣青鸾彩云的陶灼华由娟娘等人服侍着除去沉甸甸的凤冠,一头青丝已然改做妇人头。她鬓边几枚金错银的翡翠花佃雕刻成盛绽的海棠花,衬着一身大红的衣衫,正是红香绿玉,说不出的千娇百媚。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何子岑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惊艳,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去。娟娘早招招手领着一屋子的宫婢下去,只将这洞房花烛的时光尽数留给两人。

    鸳鸯被底翻红浪,一夜说不尽相思缱绻。两人似是要弥补前世里错过的时光,听得外头鼓交三更,依然舍不得阖上双眸,只管这样琴瑟在御,岁月莫不静好。

    陶灼华宛若身在云端,随着何子岑尽情徜徉。身体与心灵的完美契合,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和谐,仿佛交错了的时空重新回到正轨,两人终于重拾前缘。

    前世里当君王养成的习惯未改,五更天时何子岑便起了身。瞧着身畔的陶灼华尚在酣眠,他小心翼翼不去惊动,却又忍不住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想是昨夜里累着了她,便是这样的动作也未曾将陶灼华唤醒。瞅着佳人眉眼沉沉的娇容,何子岑唇角不觉泛起宠溺的微笑。

    瞧着时辰尚早,何子岑并不急着唤醒陶灼华,而是轻手轻脚下了榻,再替她掖掖被角,这才走到院子里舞了一回剑,重新走到净室沐浴。

    陶灼华虽然昨夜累极,心里却始终绷着根弦,晓得今日要入宫谢恩,还要认亲,并不敢睡得十分踏实。

    何子岑起身时,她便已然醒来,只是赖在榻上不愿起身。待何子岑重新换了衣裳出来,替她撩开帐子,她才露出酣然的笑容,面上却是云蒸霞蔚,让何子岑瞧得怦然心动。若不是碍着今日要入宫,他真想再重新躺回红绡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