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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水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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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贵妃瞅着叶蓁蓁的样子,到似是藏有心事,又忆及自己昨夜听到的衣裳窸窣,分不清是梦里梦外,拿言语试探了几句,叶蓁蓁到没有破绽。

    总归是女孩子渐渐长大,若有了心事也未可知,谢贵妃和颜悦色叫她回去被眠,自己则摇把玩着檀香扇上头的绿玉坠子,独自琢磨了好久。

    明面上长春宫这里暂时偃旗息鼓,不去寻长宁宫与陶灼华的晦气,青莲宫便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陶灼华趁着手间握有出宫的对牌,三五不时命人出宫与陶家人联系,和子因着不引人注目,便渐渐担起了跑腿的差事。

    连着几场细雨,便到了入伏的时候。天气渐渐转热,青莲宫里去岁新植的树木开始遮天蔽日。几挂绿萝爬满了宫墙,随着晚风带来一丝清凉的模样。

    吃过了头道的荞麦凉面,瞅着日头愈加耀眼,和子便领了人在殿前殿后置了几口大缸,里头植了好些芙蕖。每日早晚在殿前泼些清水,间或被六月天的雷雨一打,瞧着便清爽宜人。

    青莲宫经过这几个月的捯饬,已然不复从前荒凉的模样。连同对面那个荒坡,和子也领了人种下好些紫藤与丁香,大约秋风一起,也会满目花香。

    陶灼华私下里问讯几回,晓得和子的父亲连着服了几十副中药,如今渐渐痊愈。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人家咳嗽的症候一时断不了。

    晓得和子是个孝子,陶灼华又送了他十两银子,叫他拿出宫外替父亲买些雪梨川贝之类怯咳的东西。和子很是知恩图报,又是难得的心思灵巧,不出几日功夫,便将些高嬷嬷的旧事禀报到陶灼华前头。

    依和子的说法,现如今高嬷嬷是七皇子何子岕宫中的奴婢,原不该住在御花园里头,却因怜惜那几株百日红是当日旧主许馨的心爱之物,宁愿依旧兼着御花园中打理花圃的杂物,在那里圈了个篱笆墙的小屋。

    如此说来,高嬷嬷身上的确有些蹊跷,她一人独居大约为得只是不引人注目。御花园里的无人光顾的旧花圃,连同何子岕所居的长平宫都是门可罗雀的地方,也无人留意一个年老宫婢的行踪。

    许馨虽不是正经主子,到底曾得过先皇后娘娘眷顾,身边或多或少有些积蓄。高嬷嬷得她资助,手里大约也有些银钱,只是多送了李嬷嬷些银两,便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御花园中,另有了狡兔三窟之地。

    至于高嬷嬷时常出宫去的那家豆腐坊,借着要茯苓出宫买丝线的机会,老管家那里已然传了话来。道是豆腐坊的东家是一位脸上有着疤痕的老者,姓严名五,在此地经营已有二十余年的光景,只因极是价廉物美,到时常供不应求。

    说起来这严五也是命苦,据说年轻时一家人都染了时疫,唯有他逃过一死。如今孤身一人旁无嗜好,唯有每逢初九便去城郊的墓地祭奠逝去的亲人。

    老管家曾派人询着严五的踪迹一路跟到那城郊的墓地,只见四周梧桐环绕、苍松匝地,围绕着一带黑砖院墙,从外头隐约能瞧到几处楼宇,到是收拾得极为齐整的院落,大约里头也少不了人打理。

    “严五,严五”,陶灼华低声嘟囔道,宛如拨云见日一般,露出抹了然的笑容。这位豆腐坊的东家大约根本不是什么严五,而是言与午凑成一个许字,他与那位高嬷嬷一般,都是许家的旧仆。

    想来高嬷嬷从宫中流出的情报,便经由这严五之手传出城外,那京郊的墓地若不是许家后裔的埋骨之地,便是这严五苦心经营的巢穴。

    昔年那一场科举舞弊案中,那位许大学士是替人顶罪亦或死有余辜,陶灼华已然无心探究。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许家旧仆不甘心主子们这样死去,才有高嬷嬷早与瑞安暗通款曲,准备祸及大阮江山。

    若只是个寻常奴仆,大约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若不是高嬷嬷隐瞒她的真实身份,便是在她身后还会另有其人。

    迷雾拨开了一重,复又连着一重。以为可以柳暗花明,谁料想依旧山重水复。陶灼华多想将苦苦查到的秘密与何子岑分享,来洗脱自己前世的冤屈,奈何想起那黄衫少年清若出岫的眼神,又只能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德妃娘娘到是体恤陶灼华前些时无端受辱,又不曾给自己惹事,瞅着已然风平浪静,便传了她来细细抚慰几句,再详细问了那夜的情形,复将仁寿皇帝的话说给她听。

    陶灼华诚实回道:“陛下与娘娘都是宅心仁厚,灼华着实汗颜。其实那一日灼华本是在宫内悄悄祭奠母亲,只怕给娘娘惹事,因此只选了母亲素日喜爱的梨花为系,略烧了几张纸钱,又往家乡的方向弹了几曲瑶琴。偏是手下人乱嚼舌根,才引来无妄之灾。”

    眼前的女孩子除却了孝衣,身上略见了鲜艳的色泽。一身剪裁合度的绯红色杏林春燕斜襟碎樱小衫,上头盘着月白色的琵琶扣,下头是件笼了薄纱的月白色挑线裙子,纯净的眸子间时有碎芒滢滢,宛如被雨水冲刷过的澄净。

    德妃娘娘愈看愈是喜欢,只是想到她质子的身份,十分的热情里便减了两分下来。又听她提及是青莲宫里的内鬼作祟,便略略问道:“可晓得是谁?若有这样吃里扒外的人,趁早打发了干净。”

    陶灼华点头应道:“娘娘说的是,这样的人不能留在身边。灼华只待陶家在京城安顿好了,便将那丫头送出去好生调教,到时少不得请娘娘帮忙消去她在内务府的名号,灼华才能将她逐出。”

    些许小事,不过举手之劳,德妃娘娘点头应允,再留陶灼华用了午膳,复将前些时备下的凉绸取出,叫她选了几匹。

    陶灼华瞧着德妃娘娘炕上另堆着好些锦缎布匹,还有冬日做小袄用的大红与真紫彰绒,便笑问道:“娘娘莫非是在晾晒库房,怎得寻了些冬日的东西出来?”